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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一无二
作者：蒹葭苍苍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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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1-27 21:43:06
一、爱情就是和一个毫不相干的同生共死一段时间，然后继续和这个人毫不相干形同陌路。
二、爱情就是，爱一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生。我赞成第二种说法。
因为我极爱幻想，有着不可调和的天真和现实，这注定了我的极端，和虚无缥缈。
两年前那个晚上，我和一帮朋友还有朋友的朋友在滨江路的一家叫“陌上柔桑”的水吧喝水，美丽的小姐最后端上来的饮料是两杯热柠檬汁，一杯是我的，一杯被放在一个男人面前。我望着那个男人，有一种让我眩晕的气质，我微笑，他也微微一笑，举起杯子。一对在夏天的夜里喝热柠檬汁的男女，隔着桌子和喧嚣的人群，频频举杯，相视莞尔。我开始虚无飘渺起来了。
很自然的，他送我回学校。那晚的月亮很弯很亮，还有几粒星星，薄薄的雾气从四周涌起，微凉干净的风，我恍惚身在一个没有今天也没有明天的奇怪梦境里，他走在我的左边，神定气闲，呼吸温柔。我一蹦一跳的在他前后踩着弹簧步子，看他走路时候的眼神。
你叫什么。
小昔。
我记住了。
你呢。
晨。
我们不停说话，好象我们已经堆积了几生几世的语言，迫不及待要讲给对方听，我们什么都说，想到什么说什么，默契又自然。我们还相互打趣，嘻嘻哈哈，他词穷的时候，总是睁大眼睛，做一脸无辜状，那好嘛，你赢了。
到了我们学校门口，我几步就走过去了，看也没有看一眼大门，我们沿着空旷的街道一直走，街灯恍然如白天的太阳花，绽放着渺茫的温暖。然后到了沿江大桥，我们又开始倒着走。远处钟楼上大钟的时针已经偏离四一点点的时候，我们同时说，这是第六次经过校门了。
校门口一排大大的灯，乳白色的光芒，耀眼而明亮，我迅速跳到灯光里，略侧着头，看他。
我要翻门进去了，连一句留恋的话都没有吗。比如说小昔我舍不得你走之类。
他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
你几岁了。
20。你呢。
26。
我垫起脚，靠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咬他的耳朵。他低下头来，看我，很专注的，然后抱紧我，吻我。在明亮耀眼的灯光里。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怕睁开眼睛他就不见了。
呼吸消失掉了，时间消失掉了，命运也消失掉了。休 闲 居 编 辑
我在学校里一边宠辱不惊地混日子，一边写字发呆听音乐谈恋爱。如果不是情感的自我蒙蔽的话 ，思念一个尚未出现的人是并非不可能的。我想，我一直在思念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我们波澜不兴的交往了半个月。我在墙上写他的名字。
半个月后，我收拾好我的书，我的唱片，我的唇膏，我的衣服和鞋子，我把它们分别装在书包和小箱子里。在很深的夜里，我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灯箱广告，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恍如太阳花的街灯，最后停在晨的门口。我还抱着我的被子。
他抱我进去，我们亲吻，做爱。
你是带着你的嫁妆来的吗。
我想你，好想，就是想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放学的时候他总是到学校门口来接我，我们拉着手，吃饭的时候也不放开。他只会做番茄蛋炒饭，红的番茄，黄的鸡蛋，白的米饭，闪耀着诱人的光泽，每次我都把它们吃得干干净净。他握住我的手，原来做番茄蛋炒饭也可以这么幸福。
他的情话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情话。是世界上最好的情话。
他给我买回一大堆我喜欢的冰淇淋，我在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把它们吃完，他问我，开心吗。我点点头说，开心。
有个晚上他要去加班，我感到隐约的惶恐，我怕他走了就不再回来。我望着他，看他起床，坐在床边穿衣服，穿裤子，穿袜子，穿鞋。然后他说，我要走了。我跪起来，抱住他，我不要你走。他说，你乖。然后走掉了。
十分钟后他又回来，我躺着伸出手臂，开心地挥舞。抱我，抱我。我们就那样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说，我真的走了。
亲亲我。
……
再亲亲。
……
他的手开始转动门柄，我蜷起身子，要是丫头睡不着怎么办。
他迅速跑过来，三下两下脱掉鞋子衣服钻到被窝里，我不去上班了。
我也不去上学了。
相依为命，朝夕厮守。
那是我们的日子。
他问我，要是我们结不成婚怎么办呢。
做一辈子情人。
他不再说话，只在被单下面紧紧抱着我。
夜里醒了的时候，我总要轻轻咬他的耳朵，他抱过我，我的傻丫头，没有我你怎么办。
他说，我的傻丫头你是我的灰色生命中的惊喜和意外。
他还说，好想好好爱你。
他还有好多情话，让我心疼，让我哭泣。他的情话是独一无二的情话，是世界上最好的情话。
同时我感到他一定有话要和我说，我没问过他，我知道那一天总会到来。
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恩。
明天我要回家去。
恩？
回去……结婚。
哦。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星期。
我不会问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有女朋友而且已经要结婚了为什么你要和她结婚我们不是这么相爱吗。我知道那和问为什么我们要相爱一样的蠢。
他结婚那天我昏睡到下午，绕着滨江路跑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躺在江边上看太阳是怎样一点点缓缓沉下。我一直盯着它，直到眼泪流下来，咸咸的，像晨的汗水。
他买给我一盒奶糖，想我的时候就吃一颗，吃完了我就回来了。我一天就把它们吃完了。
夜里迷糊的时候我总以为他在身边，我还跑到门口去找，楼道里昏暗一片，我只听到自己的呼吸。
他走后的十二个夜晚，下着雨，很大的雨，还有风，从开着的窗子飘进来，落到被单上，落到我脸上，落到我脖子里，空气潮湿冰凉。我醒了。听到敲门声，在雨声里若有若无。我跳下床，赤着脚，拉开门。我的晨，他站在那里，浑身湿透，像一只水鬼。我扑到他怀里，双脚缠在他腰上，雨水从他的衣服浸透到我的衣服。我们狠狠的亲吻，一生，一世，几生几世的轮回，它们都太短了。
好想对他说，我们再也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你是我的小宝宝，独一无二的小宝宝。世界上最好的小宝宝。
他的拥抱是独一无二的拥抱，是世界上最好的拥抱，他的亲吻是世界上最好的亲吻。
我们只剩下一个月了。他和他的妻子要到最南方那个城市去，那里终年都有灿烂的阳光，很美。我刮他的鼻子，笑，万物生长靠太阳。
我们像所有幸福而正常的情侣那样生活。我们一起做饭，洗衣服，吃饭，亲吻，做爱，听歌，逛街，说荤段子，到江边看货轮。
我睡觉的时候我们也紧紧握着手，依偎在一起，夜深了，他会在我怀里颤抖，我摸摸他的脸，他是我最爱的小宝宝。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会捏捏我的脸蛋，傻丫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们都舍不得睡着，我喜欢醒着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
晨。
恩。
晨。
恩。
……
他说，你为什么不哭，我愿意你哭。
我不吵不闹不赌气不哭泣，我好安静。
我们不说明天，不想明天，就好象我们还有明天那样。
我们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一个月都黏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那么长，二十四小时那么短，一个月那么长，一个月那么短。我们想一生都黏在一起，一生也那么短。我们的一生只有一个月了。
他终于得走了，我得回学校继续上学。
他说我不要你再带着你的嫁妆回去。他给我买所有的衣物，从围巾到鞋子，从厚厚的羽绒服到薄薄的裙子。还有枕头和被子，上面有好漂亮的花朵，还有蓝色的云朵绿色的水草。
然后我们回学校铺我的床，他在我床头的墙壁上发现了那一墙的名字，他的名字，红色，紫色的，蓝色，倒着的，斜着的，潦草的，规矩的……他一个一个抚摩它们，无声地哭泣。我们买来白色的油漆，一起动手把它们掩盖起来，再挂上一幅蜡染。装成他没有来过的样子。
最后他在我的床头放上一盒大白兔奶糖，好大好大的一盒。你乖乖的，吃一颗就忘记我一点，糖吃了完了就要把我都忘了。
他走的那个早上，我给他剃胡须，我们站在浴室里镜子前，抹上很多剃须液，弄出很多泡泡，我掂起脚，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剃，一点一点，弄了好久。洗净泡泡，胡须长短不一，印痕深深浅浅，我们望着镜子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出眼泪。我们说好谁都不可以失声痛哭。
他不许我送他，把送我到学校门口，我跑了进去，然后偷偷溜出来，躲在一根石柱子后面。他停在路边，不时微微侧头往后张望，然后低下头，点燃一支烟，伸出右手，招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车门拉开了，他一只脚跨了进去，转过身，望过来，目光从近到远，从左到右，扫过石柱子，那支烟熄灭，他把他轻轻扔到路边的垃圾筒里。弯腰，钻进了车里，车子发动了，他伸出头来，一直望着后面……我渐渐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是我的神奇礼物，是我会哭泣的小宝宝，吃你做的番茄蛋炒饭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感到巨大的幸福，躺在你的怀里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甜蜜得想要晕过去，你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吗，想我的时候你怎么办。
半年后的冬夜里，电话响起。有人在低声哭泣，傻丫头，我在厨房，做番茄蛋炒饭，我梦见你了,你抱着我说你饿，我就起床给你做饭，我温好饭，切好番茄，和好蛋，把它们放在锅里哧啦哧啦地炒，炒着炒着我才突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