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影子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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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2-05 20:28:40
文/无名
让我做你的影子恋人
是真的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休 闲 居 编 辑
---题记
2000年4月,我的大学同学张浩在“盈盈”大酒店举行他的三十岁生日晚会,参加这个晚会的人很多,除了几个外,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我和几个昔日的同学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西装笔挺的张浩神采飞扬地在一群同样西装笔挺的人中间周旋。旁边的小张突然捅了我一下,悄声说:“那边有个女人注意你很久了,她好像对你有意思哟。”我循声看去,一个很清爽的女子映入眼帘,的确正在看我,令我奇怪的是,我们的目光相遇后,她不但没躲开,反而更加热切地和我对视,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神色,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三分钟后,我败下阵来,收回目光。心想这女人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这个人除了长得还算高大以外,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不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对我一见钟情吧?
晚会后的第三天,我正在报社写一篇刚刚抢到的新闻,突然接到张浩的电话,让我晚上七点到“迷你”酒吧去,说有人在那里等我。我问是谁,他故作神秘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晚上我如约前往,可并没看到我认识的人,正当我满腹狐疑时,一声脆生生的“嗨”在耳边响起,我抬起头,发现坐在我对面的竟然是前天晚上那个对我“一见钟情”的女子,她一身亮丽时装,脖子上系着条黑丝巾,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她的出现使灯光昏暗的小酒吧顿生光辉。我惊奇地打量她,心里七上八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聊斋”的某个故事里。
她自我介绍说她叫孙妮,在省社会科学院工作,能认识我这个记者非常荣幸。我借机幽她一默:“你不会是来给我提供新闻线索的吧?”孙妮的眼里突然浮现出一层梦似的忧郁,低低地说:“我只是想认识你,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急忙说:“我当然愿意,我也非常希望和你做朋友。”
孙妮并不是个健谈的人,那天晚上,我一直陪她坐到十一点多,她常盯着我看,面对这份艳遇我如坠雾里,又不好多问。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并主动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给了我,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希望我有空约她出来喝茶聊天。那依依不舍的神情就像对着一个相恋已久的情人。
当晚我就打电话给张浩,问他是怎么回事,张浩说孙妮是他老婆的同事,有很多追求者,但她从不动心。可那天在他生日晚会上看到我以后就让他联络我,可能看上我了。
我开始和孙妮交往。但心里一直有疑团,我没有什么背景和财富可图,长得也很一般,我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像孙妮这样出色的女子。
交往中,孙妮一直处于主动地位,我们之间三分之二的约会都是她提出的,表面看起来我们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肩并肩在林阴路上散步,面对面在咖啡馆喝咖啡,一块儿看电影,晚上临睡前无论多晚都给对方打电话说声晚安。可是我始终没有对孙妮说“爱”字,我和她除了拉手之外也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因为我觉得我对她还不够了解。
2000年6月的一天,我奉命去省高级人民法院旁听一起重大贪污案,为了赶时间,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当时是早上八点钟,上班高峰,交通比较拥挤。在十字路口,我所坐的的士和迎面来的桑塔纳撞到一起,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失去知觉。
醒来,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孙妮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到我睁开眼睛,她失控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我,声音颤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份悲痛是如此情真意切,让我深深感动。当时,我爱上了孙妮。确切地说,我决定让自己丢掉顾虑接受这个女人。我紧紧握住了孙妮放在我胸前的手。
孙妮精心照顾我,她向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我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部受到了震荡,很快就出院了。出院后,孙妮执意让我搬到她那里住。于是我退掉了出租屋,带一包衣服和一箱书搬了过来。肇事司机的车入了保险,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拿到了一笔赔偿金,这是我惟一的财产,我把它交给了孙妮,可孙妮却把这笔钱以我的名义存到了银行。
一个雨后的夏夜,微风习习吹拂,我和孙妮在林阴路上散步,孙妮把头靠在我的肩头,我的心里弥漫起一片温柔,揽过她的肩头,轻声问道:“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孙妮有点漫不经心地回答:“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阿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笑了:“傻瓜,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从来没有失去过我啊。”孙妮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了。
我和孙妮过起了夫妻般的生活。孙妮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对我有着无尽的耐心和细心,我的日常生活从整体到细节,包括风度仪表衣食住行她都一手包办了。我感受到无比的幸福。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
我渐渐感到有点不对劲。自从和孙妮同居以后,我整个人都被孙妮从头到脚地改变。我是一个记者,大部分时间都背着相机奔波在外,所以总穿些休闲的衣服和鞋子,夏天还经常带一顶太阳帽。可是,孙妮却不喜欢我这样穿,她坚持认为我穿西装打领带才能显出男人的风度,大热的天她非让我穿着西裤、打着领带去上班。这让随便惯了的我觉得别扭极了。
我爱喝啤酒,可孙妮郑重地告诫我,啤酒里有有害物质,容易致癌,不能再喝。我不喜欢吃辣,而她每次炒菜都放大量的辣椒或胡椒粉,说男人天生就应该吃辣,不能吃辣的男人不会有豪爽粗犷的个性。每次孙妮陪我去买衣服,她都逼着我买灰黑系列的衣服,对我偏爱的浅亮的颜色则不接受……这些事,开始我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发现,我在这些小事上稍不顺从,孙妮就不高兴,有时甚至几天不和我说话,一定要我屈从。
孙妮在按照她心目中的男人模式打造我,或者说她努力想把我改变成另外一个人。我越来越清晰地体会到这一点,真是又悲哀又气愤。
2000年10月,孙妮的一个大学同学张洁出差路过我们这座城市,我们请这个同学到家里吃饭,酒至半酣,略有点酒意的张洁突然望着我的脸由衷感慨道:“真的是太像了,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呢?”我疑惑地望着张洁,同时也看到了孙妮试图阻止的眼色。为了不使气氛被破坏,我没追问什么。但张洁的由衷感慨使我一直以来的猜疑得到了证实,这里面的确有个不为我所知的故事,我不知道我在这个故事里扮演谁。但我知道无论我演的是谁,都不可能是我自己。
送走了张洁,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孙妮从浴室里出来时,我望着她说:“我有话问你。”孙妮望着我,口气有些发虚:“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我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字一顿地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试图改变我,你到底想把我改变成谁?”孙妮和我对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突然破釜沉舟般挣脱开我的手,转身走进书房,拿出一本影集和一个日记本,把它们放在书桌上,然后径自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我打开了那本影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几个精心描绘的龙飞凤舞的美术字:让我的爱随你到天国。我呆呆地盯着那几个字。我一直渴望得知的真相展现在眼前了。
整本影集都是孙妮和同一个男人的合影,那个男人几乎就是我林源的再版,除了他比我略瘦弱文净一点。
那是一个死去的人。孙妮的日记里详细地记录了这一切,他叫阿刚,和她是大学的同学,两人相爱笃深,毕业后她留在了他所在的城市,谁知毕业不久,他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丧生。
我终于明白孙妮为什么会对我一见钟情了,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爱”上我,又为什么在我出车祸的时候表现得那么一反常态,原来她爱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她以前恋人的影子。
我为自己感到悲哀,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爱上的一个女人。可她爱的却不是我。我的心酸酸地难受。我不能接受她的这种“爱”。
当晚,我不顾孙妮的泪水,收拾东西离开了那个家。
我把孙妮买的那些一本正经的衣服压到箱底,我坚决不再食辣味的东西;我和朋友们在午夜飞车去郊外,坐在立交桥上一边举着啤酒瓶豪饮,一边对酒当歌……我要做回原来的自己,可是只要一个人安静下来时,我的心底就涌起深深地寂寞,我思念孙妮,特别在夜里,那种思念折磨得我无法入睡。毕竟那是我用心爱过的一个女人啊。
两个月过去了,我的思念变得越来越强烈,一天傍晚,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孙妮所住的小区,夜色渐深,我看到孙妮走向窗口拉窗帘,然后静静地在窗边站了一会,身影里有说不出的萧瑟孤独,我的眼竟潮潮的。
第二天,我忍不住又过去了,几天下来,我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两个人在打架,又压抑又难受,我在小区的花坛边坐下,一支接一支抽烟,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一天,我又坐在花坛边上,身上带的烟已抽完了,只能盯着一堆烟头发愣,突然,我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子,抬起头,孙妮正看着我,她瘦了,脸色苍白,眼中噙满泪水,我再也忍不住,起身一把抱住她。那一刻什么委屈都飞出脑海,我只知道,我爱这个女人,我不想离开她。
让我做你的影子恋人
生活似乎又回到原来,可是,我与孙妮都有点不太自然,她变得小心翼翼,吃什么穿什么都不再给我做主,反而征求我的意见,这是我一直向往的,可是到了现在我又觉得有些别扭,我想,也许日子过长了就好了吧。
报社派我出差,我在外地尽量赶时间,提前回来了。那是个下午,我打开门,闻到家中有煲汤的香味,很奇怪,我并没有通知孙妮,而她也不是喜欢喝汤的人,怎么回事?
看到我,孙妮吃了一惊,很快就掩饰住了,我问:“今天怎么想起煲汤的?”她笑了笑:“有营养啊。” 我也没放在心上。
说来也巧,几天后,一个同事开刀,我和几个同仁一起去医院探望,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孙妮迎面走来,手上提着几袋水果盒饭之类的东西,她没有看到我,急匆匆地走进了七号病房。我满心疑惑,借口还要看个病人,让几个同仁先走了。一个人等在七号病房的门外。
过了半个小时,孙妮走出了病房。我轻声地喊了一声,她看到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把手中的饭盒放到身后,“谁病了?”我问。孙妮低下头,小声说:“他的母亲。”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个“他”是谁,我笑了笑,从孙妮手上拿过饭盒,牵起她的手,回家。
晚上,孙妮告诉我,阿刚的父亲早年去世,是他母亲把他拉扯大的,现在阿刚也去了,只剩下她母亲一个人孤伶伶的在这个世界上,现在老人又得了癌症。孙妮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地说:“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你要做的就是让老人无憾地离开这个世界。妮,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我会和你一起照顾老人的。”
孙妮抬起头,半信半疑地望着我,我继续说:“无论你把我当成谁,你都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也许就是阿刚不放心你,才安排我们见面的,你放心,我会做好的。”孙妮的泪水成串成串地落下来,抓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哽咽道:“阿源,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天,孙妮就把我带到阿刚母亲的病床前,老人已枯瘦如柴,但头脑还清晰。一见到我,就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松开,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和我的阿刚长得这么像啊?没想到,我临死还能见上阿刚一面……”孙妮在老人身边坐下,握着老人的手说:“伯母,虽然他不是阿刚,但他会像阿刚那样照顾你的。”我连忙点头,老人的眼红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真的把自己当做了“阿刚”,我全心全意地照顾着行将就木的老人,我和孙妮一起帮老人擦澡喂饭,修剪指甲,削水果,买来轮椅推老人到草地上呼吸新鲜空气。我还用自己的薪水给老人买来最先进的药品,虽然我知道再先进的药品也无力回天,但我必须尽到一份做“儿子”的孝心。我和孙妮说好,都改口叫老人“妈妈”,虽然老人几乎不能开口说话,但只要我们喊她,她就使劲点头。
在老人最后的日子里,她执意要我们送她回家,回到家里,她摸索着拿过孙妮的手,又拿过我的手,把它们交叠放在胸前。几天后老人含笑离开了人世。
老人的丧事也是我和孙妮一起操办的。我们把老人的骨灰安放在了阿刚的旁边,希望他们母子能在天国重续亲缘。
在阿刚和老人的墓前,孙妮流着泪对我说:“阿源,谢谢你,如果你相信我,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我拥紧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女人,真切地说:“就让我做你生命里的阿刚吧。”孙妮带着泪却笑了:“阿刚是我过去的恋人,阿源,你才是我永远的爱人。”
我就这样用一颗真心赢得了属于我的爱情。2001年5月,我和孙妮手挽手幸福地踏上了婚姻的红地毯。(编辑:莱茵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