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N出戏(下)
作者:张连水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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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2-21 18:12:42
郑梅说
如果你见过齐小亮,你一定很难忘记他,你见过大街上披着长发的男人没有?这些男人留着长发大都非常丑陋,凶巴巴的脏兮兮的,而且做作之极,让人避而远之。齐小亮不是这样,你见了会觉得原来男人留长发比女人还有味道,飘逸极了,干净极了。齐小亮的骨子了是孤傲的,外表却是非常柔和,仿佛一个羞涩的邻家小弟,很讨人喜欢。 休闲 居编 辑
这是第一个改变我的男人。原来我就是校园里的普通女生一个,特单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见天混日,毕业后糊里糊涂当了模特,那时齐小亮也在那家公司,我们老走晚装,而且相当出彩,大家就拿我们开玩笑,就这样我们交往上了,齐小亮开始改造我,平常怎么穿衣,怎么选衣什么的,现在我买衣服从来不去商场,总是在街头装修特别精致的小店找些南方的新款式,而且只有一两件现货的那种,这样价格不高,而且走在大街上也不会一抬头就看见别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这就是齐小亮调教的结果。
齐小亮带着我逛街,泡吧,蹦的,却没有勾着我上床去,他说,你太小了。这话不可靠,跟他交往的女孩子比我小的多得是,也许他早就厌了吧,他说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赚钱。有一次在他和朗琴的家里,他说,你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吗。我摇头,他就带我上黄色网站,看了半天,他说,你帮我射出来怎么样。
我把手伸进去,说,好小。他生气了,自己射出来了,说,看看。
模特这行是比较脏的,大概除了影视圈就属它了,在这个城市当模特市场并不大,吃口饭还行,要想浑身名牌除非把自己卖出去,事实也如此,不找大款给捧着,几乎就没获奖的希望。在北仑公司的时候,老板就是个垃圾,长得矮壮,又奸又刁,也没大钱,开辆破夏利,整天泡在女模堆里耍贫嘴,好像自己艳福齐天似的,其实大家法这拿他找乐,他也不睁开眼看看来接模特的主都开的什么车。
有次这个垃圾老板说,郑梅,你想不想上《都市风流》的封面。我说随便。老板说,你晚上留下来我们聊聊。我说好。
下午我一溜烟就跑了,老板眼巴巴地等了半天,第二天老板说,郑梅,你这样不会有大发展的。我说我就是混口饭吃。老板大概对每个人都提过上封面的事,有个当入道的女孩果然上了封面,不过在圈里传开来,她的档次反而更低了,后来这个女孩跟了个日本人远赴东洋当跨国二奶去了,听说还把她老妈也带了过去。
其实我搞业务水平也不错,老板有时就带我到北京拉活儿。为嘛说这个男人是个垃圾呢,为了省旅馆钱他叫我和他一起睡办公室,反正是夏天也好将就,办公桌也挺大,老板把灯熄了,说,郑梅,你抱着男人睡过觉吗。我说当然,不过我对你不感兴趣。他碰了一鼻子灰就在我旁边睡下。我说,嘿,你,睡那边去,打呼噜我受不了。这块垃圾就颠颠地爬在角边的办公桌上了。
我当模特爸并不很满意,他总说要找个正经工作干才对,不过比一比我干几天的活比他一个月还多他了不好意思说什么,妈倒是对这行挺感兴趣,我妈很漂亮,到中年了扎在女人堆里还很显眼,我一直觉得妈嫁给爸是亏了,这个大老爷们除了上班吃饭看电视聊天就几乎没别的事做,他就是这个城市里最典型的大老爷们之一,安逸,懒散,得过且过不求上进。为了他我妈连自己的矿物勘察专业都放弃了,就是因为他不愿意离开这个以舒适和守旧著称的所谓北方大都市。每次回家都是妈围着我问长问短,什么晚装泳装职业装,倍儿细,有时就把老爸轰出去,干脆让我走一走,高兴了她也溜上一圈,然后乐得哈哈大笑,搞得爸一点脾气都没有,自打我做模特起,妈凡是逢上有模特走台的电视,必看无疑,爸起初耍大男子主义,妈不吃这一套,爸不看也得看,后来居然评论起来也头头是道。
大概每个女人年轻时候的遗憾,总希望在女儿身上能得到一种象征性的弥补,妈对我管教很松,只是要求每晚我必须回家过夜,也许她知道其实管也是管不住的,只要我知道分寸就行。
那天从齐小亮家出来后,好几天我都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呢,我问自己,太搞笑了吧。从此我很少跟齐小亮说话,除非因为工作,从北仑公司跳到现在签约的华晨,我主要做联系业务,兼职走台,这个老板就是一心一意赚钱,所以经营得很投入,渐渐地北京业务也越来越多,我就被派过去了,这是个好机会,毕竟是首都,至少眼界开阔不少,谁知不到半个月,非典就闹开了,我就颠颠地回来了,不过位置却被齐小亮占了,我成了打下手的。说起来我一直怀疑齐小亮在利用我,因为北仑的老板实在太小气,齐小亮后来辞职后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偶而走走台,他也想做做业务,开始我跟华晨老板电话联系时,他正在旁边,刚时眼就亮了,事后也没说什么,只抱怨没事干。我就说来华晨吧,我跟老板一说,正好我去北京,齐小亮就到了华晨做我那摊活。老板果然器重他,渐渐觉得养活我这个闲人有些不值,但又不好意思张这个口,于是他就什么活也不给我安排,好让我自己都觉得没趣,主动提出辞职。生意场上大家都精得很,你不提我也不提,于是老板就使坏,暗中指使其他女模勾引齐小亮,其中一个跟我关系不错就跟我说了,我说哪跟哪,谁爱跟他谁跟他。
分手后表面上我们仍然装作男女朋友,带个早餐,买个盒饭什么的,跟大家一起也打个哈哈,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种情形并没持续很久,一次我联系了一批业务,他私下里找我,说不喜欢老板,不想让他赚这笔钱,想让我推掉,我告诉他说我要吃饭,因为我也要参加演出,他就勉强放弃了,结果到日子时我有事无法参加演出了,齐小亮就急眼了,在公司里我们就吵了起来,他很暴躁,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暴躁,眼都直了,拍着桌子冲我大喊大叫,大家都晕了,我当场指着他说,齐小亮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而已!你不是想要这个位置吗,我让给你,我辞职!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齐小亮脸涮得就白了,盯着我一字一顿地冷笑着说,对,我就一吃软饭的,怎么了,大家不都一样靠脸吃饭。我转身就走,没到家就给老板打电话,说我不干了您另求高人吧。
那段时间我真是挺闷,大街上冷冷清清,大家都蒙着口罩,晚上出来一看挺渗得慌,公司几乎就没有什么活,我穷得要死,就整天猫在家里上网,就这样,遇见了森森。
秋天来了,天气凉了。妈拿出一床被子说,拿过去吧,别冻着了。我就给森森送去,森森说,幸福。我说,有多幸福啊。森森说,就是给我一床冰做的被子我都觉得暖和。
森森说,郑梅,嫁给我吧。
我说,你养不起我。
森森说,我不吃饭,饭全都给你一个人吃。
我说,你的压力会很大的。
森森说,你瞧,我一年省吃俭用,能省下一辆夏利,十年省吃俭用,就是一辆别克,一百年省吃俭用,就是一栋别墅。
我说,那我们都成精了,才能住上别墅。
森森说,馒头会有的,咸菜也会有的,相信我。
我说,傻瓜,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有个熟识的大姐打电话说,北京有个雪光俱乐部招人,问我感不感兴趣,只走台薪水也是在这里的几倍。她报那个价我实在动心了,同时还有两个姐妹已经答应了一起去,我就想她们先去一个月看看再说,大姐就打电话催我快做决定,说机会难得。我就开始犹豫,像我这么做模特是没有出路的,挣个零花钱罢了,其实周围的朋友都比我有钱得多,这当然要代价,我知道一旦过去,即使头两个月能坚持,末了还是跟她们走一样的路。月薪上万,多么诱人的数字啊。
我对森森说,北京有个好机会等着我,我要不要去。森森说,去,你走了我也辞职上北京。我说你不后悔吗。森森说,没啥后悔的,要想挣大钱就得有大胆。我说,好。
森森还是不了解这个圈里的情况,他以为我就是去“走路”而已,他把模特统统叫做“走路的”,他说小时候爸妈老吵架,一吵架他老爸就闷着头在屋里转,他妈说你走来走去干什么,走路能赚钱吗。长大了他才知道,“走路”果然能赚钱,“走路的”学名叫做“MODERN”。
周末。我对森森说,明天我要去北京面试一下,你就在开发区等我吧,我回来再跟你联系。森森很高兴,说,好。
森森啊!
齐小亮说
第一个带我上床的居然是我的高中英语老师,那次我昏头昏脑一会儿就射了,却好像什么滋味也没有,后来我上了大学,她就结婚了,我们还有过来往,现在她也有孩子了,成了少妇。那天晚上朗琴走得很晚,我不想回家就想在办公室睡,朗琴干完活就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就挎起包要离开,我想说再见,走好啊。我没有这么说,那一刻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说,留下聊会。
迄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也许我忽然之间想搞个恶作剧,就像把鞋脱下来扔进水里看看有没有鱼来啃一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我不知道,以怎样的结局收尾呢,我也不关心,我现在关心的,就是赚钱,男人必须要有钱,这已经成了我的最大兴趣,朗琴说我们可以试着先开个礼仪公司,慢慢运作起来再看。这个主意不错,我想到了老向,这小子比我大两岁,在步行街上开着一家影楼,生意倍儿红火,认得人也多,先跟他搞熟了应该有好处。不过跟这小子还得拉开点距离,这是个吃摇头丸的主儿,我玩儿不起。
我就去找了老向两趟,老向很感兴趣,说不成咱哥们一起干,我也参股。有了眉目就好,朗琴就琢磨着办营业执照,拉班子,我就跟老向套路子,老向说,晚上咱哥俩细谈,你到我那儿去。
晚上我到了影楼,就老向一人,老向说,来,喝酒。灌完一瓶白的,就灌黄的。灌得差不多了,老向说,嗨,你那马子呢,怎么没见她来过。我说早散了。老向笑了,说你还真有道行,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
我脸就沉下来了,说老向,咱不谈这个好吗。
老向撇开嘴笑,说哈哈哈哈兄弟你口味真是独特,不操嫩的操老的。
我拎起一个酒瓶就砸在地上,说你他妈的再说一句试试。
老向乐得更凶了,满屋子打转,说齐小亮哈哈哈哈哈你真逗,还会这手。说着说着就绕到我的背后一把夺过酒瓶砸在我的脑袋上,我眼前都黑了,嘴角就有咸咸地东西,像毛毛雨。老向把我扑在地板上就抽我的皮带,然后死命往下拉我的裤子,我按按地却起不来,这小子劲太大了,屁股紧紧压着我,说,瞧你小样,女人有啥意思,香蕉最好吃。我身子一松贴在地板上,老向的腰就空了,趁势我一翻身,一脚踹在他的裆部,这小子杀猪般地怪叫,在地上打着滚,我找来那半截酒瓶把,叉在他的肚子里,我就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步行街,打车,回家。
一路上清醒得很,的哥吓坏了,连钱都不敢收,我爬上楼梯叫开门,朗琴一把抱住我就哭了起来。我咬着牙,别哭,这是第一步。
森森说
周五郑梅告诉我她要去北京,我说好。总要有个选择吧,我想,如果我是女人,说不定也会面对这样的选择,我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只要去,那是早晚的事,郑梅对我提过雪光俱乐部,说那里很正规的,机会难得。我知道她很犹豫,如果我不答应,倒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去的理由,我尽力装作不太懂行的样子,其实她应该想一想,像我这样三天两头出差的男人,那是什么地方我最有数。
这一夜我居然没睡着,这不符合我的性格,从来没有让我睡不着的事情,也许这一次例外,闭上眼我总想起身子底下的郑梅一脸无辜地告诉我说她是个处女。
四点多我就爬起来直奔汽车站,到五点多才出发,一个多小时到了火车站,我狂奔至绿色通道,眼睁睁望着全天第一列城际列车缓缓开出,这天是大雾,高速肯定封锁,所以改乘汽车是没用的,郑梅的手机关机,打到家里,她妈说,郑梅赶火车了。
一个小时后我踏上第二列城际列车。
仍然是关机。我发短信说开机后速回电话。到了北京站,叫辆出租车就朝雪光去。这个城市太大了,我瞄着地图瞅了半天才指出大概位置,下车后走了无数的路,问了无数的人,最后终于站在了那块巨大招牌的下面。
保安不让我进去,因为我没有任何人约见,在登记本上我看到了郑梅的名字,第一个,九点进去的。
我坐在对着门口的花坛边,十一点,十二点,十二点半,一点。我的头出汗了。
郑梅的手机还没有开,我冲到门口,说,我要进去。
我指着郑梅的名字说我也不找,就找她。
保安说找她也得有人约见。
我说你打个电话问一下行吗我有急事。
保安说我没这个义务。
我就往里撞,保安就拦住我,我们就扭打在一起,又有几个保安过来,我说操你妈让我进去。
他们不听我的,他们乐呵呵地把我抬起来,扔在地上,痛得我几乎起不来,我还要张口大骂,就看见郑梅在电梯口怔怔地看着,接着她飞快地跑过来搀起来我,我尴尬极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郑梅的眼亮晶晶的,说,森森,回家走,我给你当老婆去!
全文完
编辑 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