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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第三个红绿灯就是爱情
作者:刑汶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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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2-21 18:12:44
那天深夜我非常急躁着穿上衣服,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办。有个声音在催着我:快点快点!我穿上白色的运动上衣,蓝牛仔裤,旅游鞋,打开防盗门,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打开橱柜,想了想,又脱下运动服,换上我极少穿的浅灰色西装,打上紫色带星星的领带,又坐在门槛上仔细地擦皮鞋,然后又听见有个声音在催着我:快点!
真是有毛病了!我穿着皮鞋,关紧铁门,走到电梯口,看着指示灯在一个一个地闪啊,闪啊,闪得我心都跳起来,一个人坐电梯到了楼下,看见漆黑的夜空里,许多依稀可辩的星星隐没在漫天的灰尘里。就是这样,如果你在北京市区的天空还能看见星星的话,那算个奇迹。我站在那里,一下子呆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的深夜这么急匆匆地下楼想干什么。我点燃了一支烟,想了想,慢慢地走到大街上去。那是一条非常宽敞的大街,深夜没人行走,显得格外干净。我想,那些熙熙攘攘的人们呢?他们去了哪里?他们都死了吗?
我想起来了,我是下来买烟的。如果你没有我这么大的烟瘾,不可能知道如果凌晨时间突然没有发现烟盒空空的时候那种恐慌心情,还有到处找烟头的窘样。而且,我说的找不是走来走去的找,而是像狗一样爬来爬去地找……对不起,我干吗要像一条狗一样爬来爬去?因此我培养了这样一种直觉,只要快没烟的时候,浑身就不自在。我想清楚这个问题很高兴,因为高兴我甚至加快了脚步,我很高兴自己还没有得中年痴呆症,我没那么忘事。我能记住出来买烟,就一定能记住回家的路,这很重要。 休 闲 居 编 辑
路边的小店,窗户里透出灰暗昏黄的灯光,我走近前去,听见很里面很紧张的喘息声,一个女的含混不清地说道:来呀,来呀,你来呀……
我怔了一下,随即便想到这肯定不是让“我”来,我没这个责任,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敲了敲门,里边的所有声音顿时嘎然而止,一片死一样的沉默,然后就是那个女声非常慌张地问,谁!我说,是我。她又问,你是谁?我说我就是我,我来买烟的。里边沉默了一会,说,这里不卖烟。我于是就冷笑了,我冷笑着想,你是小店你不卖烟?你撒谎,你不诚实,你是小店怎么会不卖烟?站了半晌,门还是没开,里边还是死一样的沉默,我只好转身继续往前走,偌大的北京不可能买不到烟,我相信这一点。这是一条好寂寞的大街啊,因为寂寞而显得格外干净,我穿过了一个红绿灯,路两边黑糊糊的,没有任何商店,我又继续往前走。这时候远远地走来一个黑影,走近了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女孩,脚步急匆匆的,她走近了我就能看清楚她的头发是短的,衣服白色衬衣和黑色的西装套裙,就像刚刚下班一样,脸是圆圆的,因为头发短的缘故像个漂亮的小男孩,我们并排走着,隔得不远不近,她偶然偷偷瞟我一眼,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我知道她在瞟我,瞟我干吗?我很好看么?我于是又冷笑了。走了很远,我们都没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并排行走着北京的大街上。
又是红灯,尽管没有车来车往,我还是停住了脚步,她也停住了脚步。我们都安静地看着对面的红灯,谁也没有说话。我看见她举手轻轻掠了一下额头的头发,似乎对面的不是红灯,而是一面镜子。她举手的时候,小手指头是翘起来的,不经意地显得优雅别致,这样一个细节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喜欢她这个动作。这时候有风吹来,我的头发也被弄得乱蓬蓬的,我也想举起手来掠一下我的头发,但是又怕被她瞟见笑我模仿……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突然不耐烦地左看右看了一下,也不管红灯了,径直向马路对面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跟上去也穿过马路。还没等我想清楚,就看见一辆飞驰而来的水泥搅拌车像疯子一样,恶狠狠地猛扑过来。我张大了嘴巴,但什么也没叫出来,眼睛都瞪直了,夜色下的大街突然格外清晰,我看得真真切切,水泥搅拌车根本没停,一个黑色物体飞了起来,在车顶稍作停留,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搅拌车发出可怕的刹车声,然后又突然发出了可怕的加油的马达声,一瞬间像幽灵一样消失在夜色里。我似乎听见了一种像是玻璃被轧碎的声音,这声音如同霹雳在我耳边轰轰作响。
绿灯终于在这个时候悄然亮了,亮得很柔和,很温情。我慢慢走过去,走近瘫着地上的黑色物体,是那个女孩,她躺在路边的垃圾箱旁边,像被路人遗弃的一只易拉罐。她睁得眼睛大大的,失神地看着深邃的夜色,嘴角有一点点血丝。我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轻声问:你没事吧——我问得很愚蠢,因为我看见她突然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我是看过一些医学书的,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内脏有什么地方破裂了。我无助地往四周看了看,黑漆漆的,只有一排延伸向无穷的路灯,非常凄凉。
我摸了摸口袋,手机没带,我俯下身子问她,你的手机呢?她眼珠微微转了一下,没回答。我看了看,她没带包,衣服上根本就没有口袋,她也没有手机,没有手机怎么报警?没有手机怎么叫救护车?我绝望地看了看远方,似乎有一个亮点慢慢挪移过来,我赶紧站在马路中间,脱了上衣在手里高高地挥舞着,是一辆黑色的蓝鸟车,在我面前不足一米的距离缓缓停住,刹车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跑到车窗跟前,大声说,有人被车撞了!帮帮忙!车窗摇下来一点,我还没看清里边是什么人,又迅速摇了上去,悄无声息地发动,迅速地开走了。
又等了一会,没人任何车辆过来。我回到她身边,她胸前一片殷红,看来是吐了不少血,看见我回来,她微微动了动嘴,我俯下身,把耳朵靠近她的嘴巴,听见她微弱地说,麻烦你,扶我走到前边去。我问,到哪里去?她喘息了几下,说,到……到前边,第三个红绿灯那里。我问,那里有朋友等你?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眨了一下眼,表示肯定的回答。我说,我现在要背着你去医院,好吗?她挣扎着拉住我的手,奄奄地说,去,去那里,她的手指动了动,指示着前边的道路。她的声音是微弱的,手指却是坚定的,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我不能不答应她,这个世界已经空荡荡了,这个世界这剩下了我们两个,我们因为彼此而不感到孤单,因此我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我背着她上了路,她的身体很软,很温暖,她的手就搭在我的前胸,软绵绵的,手指甲还涂了银灰色发亮的指甲油。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我把她放着红绿灯,让她倚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看了看她的脸,苍白得吓人,眼睛闭着,似乎是昏迷了。我又跑到马路中间,不停地挥舞着上衣,看着远处,就盼着再路边一辆车。
终于来了,是一辆桑塔那的出租车,在我身边殷勤地停下,一张笑意盎然的胖脸还伸出车窗,热情地打招呼:哥们,去哪儿?我跑了两步,告诉他,我还有一个朋友,等我一会儿。他答应着没问题,然后也下了车,跟着我走了两步。看见那女孩满胸是血就呆住了。我跑到她身边,准备把她搀扶起来。这时候她突然醒了,睁开眼,我说,有车了,赶紧去医院。她微微摇了摇头,凝视着我,问,还没来吗?我说不等了,去医院要紧。她又轻轻摇了摇头。还没等我说话,只听见背后那出租车猛地发动,死命地逃走了。
我着急地说,你看,怎么办啊?
她摸索了一会,抓住我的手,眼睛眯着,说话的声音很微弱,似乎非常非常疲惫。
她说,别走,别离开我。
很静很静的夜晚,这样的大街因为寂寞而显得格外干净。我坐着地上,她就依靠着我的胸口,身体像花儿一样柔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叹了一口气,精神似乎振作了许多,仰起脸来看着我,说,我要死了吗?我觉得好难受,胸口好疼。
我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沉默了一下,又说,我难看吗?
我说,不,你很好看,很漂亮。
她微微一笑,说,才不好看,肯定是吓着你了。她身体动了动,似乎在积聚所有的力量,又说:你常常这么晚出来逛街吗?
我想了想,说,是的,我有这个爱好。
她嘴角动了动,略微有点笑意,说,哦,跟我一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逛街了。我每天都走到这个红绿灯,只有今天有人陪着我。
我说,好啊,我每天都陪着你逛,每个晚上都陪。
她轻声问道,是吗?不分开了吗?
我说,是的,不分开了,永远永远都不分开了。
说完这句话,我似乎觉得要哽咽了,于是扭过脸去。她轻声说,干吗不看着我呢?是不是我太难看了?吓着你了?
她伸出手来,捂住我的眼睛,说:没!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她的手指带着淡淡的清香,贴在我的眼皮上,把整个世界都遮住了。然后,她的手指慢慢滑落,眼睛慢慢闭上了。嘴角还带着一点点笑意。这时候,远远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我怀里的身体,慢慢地凉了。
警察把她抬上警车,询问了我整个过程,看了我的证件,作了笔录,看我茫然无助的样子,安慰了我几句,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我慢慢地往回走,摸了摸口袋,真的是没烟了,连个空烟盒也没有了。我又看见了那个声称不卖烟的小店,里面还亮着灯,我在小店门口停住了脚步,我不知道除了这还能在哪里找到卖烟的。这时候小店的门突然吱轧一声打开了,一个长发蓬松的中年微胖女人探出头来,穿着睡衣,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问,你……?
我说,我买烟。
她说:刚才是你敲的门?
我点了点头。
她挽了一下头发,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似乎是刚刚洗过澡,说,恩,那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的确不是卖烟的,是个很小的美容店,乱七八糟地摆着一张美容床,一台电视机,沙发上仍着粉红色的内衣。她拉开抽屉,拿出来半盒香烟,抽出来一根,递给我,又抽出了一跟,给自己点上,把打火机递给了我,说,我喜欢抽这个牌子,这是个怀旧的牌子。然后又斜着眼睛瞟了我一下,说,我去年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开这小店,刚才你敲门,弄得我怪害怕的……
我没看清烟盒上是什么商标,点燃了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她一边说,一边坐到沙发上,睡衣滑落下来,露出白皙滚圆的小腿。我想她的意思是我不能白抽这支烟,但我听她唠叨了那么多废话,已经很对得起这支烟了。我看见窗台上花瓶里有一支玫瑰花,凑近看了看,她说,那是上个星期别人拿来的,早就枯死了。我俯下身来,仔细闻了闻着干枯的玫瑰,那里面隐藏的久远清香顿时让我热泪盈眶。
编辑: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