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迪娅·布朗热--现代音乐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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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7-06-17 09:12:36
1921年秋季的一个下午,我到巴黎的巴吕路去找一位名叫娜迪娅·布朗热的音乐教师,请她收我为私人学生。当我乘着狭小、摇摇晃晃的电梯到公寓五层楼她的住所时,我开始有了另一些想法。据我所知,没有其他美国人跟她学习高级作曲法。实际上,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认认真真地跟一位妇女学音乐。历史上似乎尚未出现过一位一流的妇女作曲家,那么一位妇女怎么可能成为一流的作由教师呢?老家的那些伙伴们又会怎么想呢?
那年夏天,我作为一名渴求学识的年轻作曲家而来到巴黎,在枫丹白露宫的为美国人开设的新音乐学院的暑期学校内学习。在那里,有一夭,我偶然地顺便去看了一下布朗热小姐的和声课,立即被她的音乐魔法深深地吸引住了。而现在,单独面对她的庄严仪容(深色长裙、夹鼻眼镜),我只感到我们之间的迥然不同:他一个是来自布鲁克林的二十岁的腼腆青年,一个是定期与巴黎左岸的知识分子中的侪侪者一起进餐的庄重自信时“大女人”(她那时三十四岁)。休 闲 居 编 辑
她要求我弹一首自己的作品。我弹了一首扎根于爵士乐的小曲,它是如此的现代化以致前一位教师承认他不知孩说些什么。小姐(她所有的学生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只是说:“好,我们明天开始上课。你三点钟来。”
我一生中起决定性作用的音乐经历就这样开始了。因为娜迪娅·布朗热竟然是她那个时代的一位最伟大的音乐教师。多年来,她教了一大批才华横溢的青年男女,其中有许多人都是杰出的现代音乐作曲家和指挥;另外一些人成为世界各音乐学院及大学音乐系的优秀教师。二十世纪的音乐是在她的舒适的老式客厅中养育出来的。
“作曲确实是无法教的”,她经常这样说,然后不论怎样她就教起来了。关于音乐她无所不知:巴赫之前有哪些乐曲,斯特拉文斯基之后有哪些,这二人之间的时期中又有哪些。技术训练--对位、配器、视奏--是她的第二本能。她能够对着我写的总谱看而“听到”音乐并立即理解我企图表达的是什么。但是她的天赋中的独特先观之处是她能够清楚地说出她的理解,使我顿时意识到我为之而奋斗的作品是有生命的、有价值的。或许我的作品并非完美无暇,然而小姐的信心使我能够迈步前进,加倍努力。
而且这也就是她所要求的。测定地的每一个学生的天赋智资的深度后,她只是提出各种方式来把禀赋发展到其顶点。
小姐深信,音乐训练如不是极其严格,则毫无效果。在她看来,音乐艺术是如此深奥,单靠埋头苦干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全心全意地投入。基础要点必须在早年就已牢固地掌握;正确的音乐感觉必须成为条件反射,从而使思想能够全部放到创作上。她常说:“要学音乐,我们就得学会规则;要创作音乐,我们就得忘掉规则。”
任何一个去上她课的学生只会迟到一次,因为她的责难可以起到彻底歼灭的作用。她也不慷慨地给予赞扬。如果她说某个作品是好的,那天就是个大喜日子。学生举行的音系会她每场必到,还可以看到她同其他听众一起鼓掌。但是第二天她会历数演奏中的缺点。”
巴吕路的教学日从早晨八时开始,往往延至深夜,每周七天,日日如此。你走进一个宽敞、充满阳光的客厅,里面安放着两架大钢琴和一架管风琴,四周沿墙是家庭成员的肖像。在她的指示下,你坐到琴凳上,坐在她的旁边,弹奏你的近作。她从不侈谈理论,但是她不停地问。“你听到的是什么?”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继续弹下去,同时不断地探索自己的内心和思想,上课结束时体力疲惫,然而精神振奋。
我在法国的暑期学习延长为三年,全部用来跟小姐学习。结束对,他把一个只能写两首歌曲的人提炼成写作一部大型芭蕾舞《诺斯费拉图》的作曲家。她的信心使优无所顾虑,她使我相信我的实际能力胜过我所想象的。
三年后,我的学习结束时,小姐收到波士顿交响乐团和纽约交响乐团的邀请,请她在下一季度中担任管风琴独奏。她接受了邀请,条件是节目中须列入一部由阿伦·科普兰作曲的管风琴协奏曲。这可使我大吃一惊。我不但从未写过协奏曲。而且对于管风琴也仅如其皮毛。我问她:“小姐,你果真认为我能写吗?”她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因此我回到美国后就写了一部。我的。管风琴及乐队交响曲。于1925年1月11日在纽约首演,瓦尔特·达姆罗许指挥,娜迪娅·布朗热担任管风琴独奏。
娜迪娅·裘莉埃特·布朗热干1887年9月16日出生,在黄金时代的巴黎,亦即各国之间相安无事、艺术异常繁荣的时代的巴黎成长。她的父亲是位作曲家,也是巴黎音乐学院的声乐教师;她的母亲是一位俄国公主,是她父亲的学生。1913年,娜迪娅的妹妹莉莉成为第一个获得罗马大奖,欧洲最有威望的作曲奖的女作曲家。娜迪娅于五年前曾获得这一比赛的二奖。但是她在音乐学院毕业后就立即从事教学,她那时越来越专心致志于授课,莉莉是她的最宝贵的学生。姐妹俩之间有着深厚的手足之情,莉莉于1918年24岁时死于肺结核,这使娜迪娅受到致命的沉重打击。地悲痛欲绝,就此搁笔,不再创作乐曲。然而她决定献身于教学,培养其他的年青作曲家,他们也会成为她家庭的成员。
她的生活变成轮换不已的排得满满的课时:她每周教四十名私人学生,同时在巴黎音乐师范学校和枫丹白露的为美国人开设的音乐学院教课,后来只在巴黎音乐学院授课。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她的客厅成了巴黎的音乐中心。星期三下午在布朗热小姐家的集会成了一种惯例。无论是抱有雄心的学生,默默无闻的作曲家,还是富于胆识的报界人士,无一不受到欢迎,每个人都期望能坐到靠近小姐的那张椅子上。有名望的大音乐家一一莫里斯·拉威尔、达里马斯·米洛、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也来此演奏他们的创作。
在那些些日子里,小姐最喜爱的学生之一是让·弗朗索阿,弗朗索阿不久前说;“娜迪娅崇拜两颗星:上帝和斯特拉文斯基。当然,任何人都不会反对她信仰前者。”后者就引起了些麻烦,因为他是他的挚友,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在世的作曲家,所以她倾向于诱导她的学生去访做斯特技文斯基的风格。弗朗索阿抵制了。小姐半容半愤地说:“你这样很好,但是你确实会走你自己的道路的,是吗?”他走了,而且现在是法国的主要作曲家之一。
二十实际三十年代,她作为教师已享有盛誉,但她又作为钢琴家和指挥家参加演出。1937年,她成了第一位指挥伦敦皇家爱乐乐团的女指挥。翌年应邀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一位记者问她,在乐团的悠久历史中,她作为第一位女指挥,有什么感想。她答道:“我已经做了五十多年的妇女,因此这并不使我感到新奇。”数月之内,她又成为第一个指挥纽约爱乐乐团和费城爱乐乐团的女指挥。
随着岁月的流逝,巴吕路上不断出现新人,来自波兰、土耳其和埃及的年轻的、富有才华的音乐家;但小姐始终如此,精力永不衰退。据说,在她的一生中,有时连续几周每夜只睡两小时。她在八十多岁,视力衰退时,聘用了迪安娜·费仑齐来协助她。
虽然小姐已不能看清钢琴键盘,她的听觉仍灵敏可靠。有一次,作为一个音乐比赛的评委,当那西斯·勃奈特(她以前的学生,后来继布朗热任枫丹白露的为美国人办的音乐学院院长)弹奏提交上来的总谱时,她坐在他的旁边。连续四天听了一百二十首不同的作品,优秀的作品每首要听几遍,她捕捉到一个音符弹得与以前不同,叫勃奈特停下来,问他是怎么回事,美洲音乐学院的院长被迫承认是他弹错了一个音。
娜迪娅的一生被认为是史无先例的,年复一年,她不断获得荣誉及奖励。1977年,她九十岁时,法国总统德斯坦给她以极高的荣誉,在爱丽舍宫接见她并任命她为荣誉勋章团的勋章获得者。
九十二岁生日时,小姐的忠实的朋友,美国的著名的古典音乐诠释者,伦纳德·伯恩斯坦到枫丹白露来拜访她。虽然她现在很虚弱,但是当她告诉伯恩斯坦地脑子里时时刻刻听到音乐时,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伯恩斯坦调皮地问道:“什么音乐?斯特拉文斯基的?”
她微笑了,尽管奄奄一息,但反应如此之快,决不会落进圈套。她轻轻地说:“无始天终、维绕不绝的音乐。”
此后不久,她就陷入昏睡。勃奈特来探望她时,她直挺挺地躺在卧室里。勃奈特想:这是一位一生充满音乐的妇女,现在,在她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有点音乐是否比这种不自然的寂静更为相宜。他打开了通往客厅的门,走到钢琴旁,弹起了巴赫。他从他的坐处看到了她蹦紧的面部放松了,她似乎又变得年轻了。
数日后,1979年10月22日小姐去世了。费仑齐太太留下来整理布朗热的书信乐稿,这些最终将分送给美国和法国的各音乐团体机构。巴吕路上的这套有历史意义的公寓以及其中的东西将作为国家博物馆而保存。
现在,每当布朗热的两三个学生遇到一起,就谈论起小姐如何献身于音乐,她如何施加影响来推进学生的事业。但是有某种东西。一在她身前,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清楚地理解。小姐在病情严重时,感到她应孩留下几句话。她写了一封信给她的一个学生,信上说:“你们认为我给了你们很多东西,但是每次当我通过你们而发现一篇杰作时,你们给予我的更多。由于你们--你们所有的人--音乐才活在我心上,我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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