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职业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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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7-09-06 14:11:18
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在《黑与白》中,那个女药品推销员以及内科主任的存在,据说这是“国内第一部揭示医药界内部的长篇小说”,公开了为什么病人会有瞠目的住院费用;医生从一盒药中提多少处方费;以及医生与药厂的猫腻等诸多话题。但由于它在人物好与坏的“黑与白”中,没有大面积的过度色———灰色,因此让我很难接受。
一所大医院的内科主任,可以一年出国十三次,每次药厂资助,下飞机都会发500美元;在那些外企举办的药品新闻发布会上,她发言的价格要在1000美金上下,为此,这位内科主任连病房重病人的抢救,都可以推脱;在她科里,所有药品都是她一支笔把关;所有外出国内国外的学术会议,都和她单线联系,别人无权过问;在她的专家诊室,鱼贯出入的是各类药品推销员,她可以面对病人坦然地说:“对不起各位,我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和这两位谈谈。”于是病人只好退出,两位衣冠楚楚的药品推销员随即被请进诊室,并留下贵重礼品。
看到这里,我很想知道,这位内科主任,在面对生命即将离去的病人时,她的医术是怎样的?在手术台上,她是否在履行着医生的职责?在她的岗位上,除了给病人开有提成的药品,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如果没有一个起码的业务标准和职业规范标准,她又是凭什么当上一所大医院的内科主任的?又怎么能在那个显赫的位置上稳稳地呆着?她是在商品经济发展之后变坏的,还是原本就这样贪婪?这些细节,作者怎么一点也没有向我们展示?她只是用笔一描,就告诉我们:就是黑的。
在现代社会中,确实存在着一条黑色的锁链,它既是这个社会的功能链,也是一条利益链,锁链上的一些人,在功能传递的同时,也在进行着利益传递,以保证或加强他这一环的传递功能,这种传递行为,有些以组织形式,有些则以个人形式,谁超越了这个传递范围(比如腐败),或者不能进行功能传递(比如不称职),他的这一环就会被卸掉由别人取代,包括书中那个外企药品推销员。
我猜想作者肯定没有做过药品推销员,否则她不会塑造这样一个“白痴”,两手空空,例行公事,仅靠批发市场的圆珠笔和钥匙链来“打发”医生,而且居然还做出了业绩。也许是由于她碰上了一些例外,于是她就成为了这条功能链中的准清白者,但是照此下去,她应该不会在这个行业里呆多久,除非她推销的药比别人的好,价格比别人的低,但是在同样的市场环境和经营运作成本中,她的公司又怎能做到这一点呢?
面对竞争,如果这个药品推销员不在她这一环上传递利益,就很难传递功能,一个不能很好发挥功能的环节,留着她还有什么用呢?用“恪守做人的道德标准”向老板说事,肯定是交不了差的。
很长时间,人们对某些职业,都有着一种道德期盼和标准。其实职业就像锅碗瓢盆一样,除了功能,还会有什么其他吗?你可以说这双筷子不好使,是败类,但它还是筷子。你可以说这双筷子好使,是典范,但它还是筷子,除非你把它撅了,扔掉,那它就失去了筷子的功能而是木棍两根了。就像书中的内科主任,如果她超越了自己的职业规范,给社会功能链造成了损害,那么她就会被淘汰,变成一个单纯懂医术的人而不是医生。但如果她做得很好,那她仍然只是个医生,因为她没有超越医生的职责范围,当然也不该成为人们顶礼膜拜的偶像。在这里,职业规范就是这个职业个体行为的底线。至于做人的准则,是另外一个话题。
现在,社会上的职业划分越来越细,而许多职业的成功标准,是以利润来衡量的,于是就发生了诸多此职业与彼职业之间的较量。以利润为衡量标准的职业个体,经常会进攻或干扰不以利润为衡量标准的职业个体,以完成这个职业的功能传递,这个时候,期望后者用职业道德与前者较量,甚至期望后者的个体与前者进行利益传递的组织行为抗衡,就显得寡不敌众,毕竟人家迈入这个职业时,你对每个个体只进行了能力或学历评估,而没有进行道德评估,即便评估了,也不能保证一个大活人的成长和变化。
所以我说,至少到这本书的结尾,内科主任出车祸之前,还没有看到她从这个功能链上被撤下来的征兆,从“无罪推定”来说,她还是一个医生,她不是典范,也还没有成为败类,她还停留“黑与白”的过渡———灰色当中。
我相信我们当中许多人,虽然没有达到内科主任那被刻意描画出来的贪婪程度,但也大多徘徊在这片尴尬的灰色地带,我们经常用心中仅存的那点道德,来抵抗身边五光十色的诱惑,在获得的同时还要不断谴责自己,我们安静的灵魂经常受到骚扰、碰撞和冲击,大家过得都很不安生。
也许正因为此,我又很佩服作者区分黑与白时的“武断”,她在书中淋漓尽致地揭示丑,暴露黑,为的是衬托白的清澈和美,尽管她做得是那样吃力。但无论什么时候,美都应该是人类社会最具感召力的歌。毕竟向往美,也是人类的本能之一。就像寒冬里守着通红的篝火,守着良心、正义、善良,守着爱,我们的心才会温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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