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髓拥抱你
作者:ningzi 人气:
【字体:大 中 小】
发布时间:2005-02-13 23:57:34
很多人说,年少时这样的爱,只是一个过错。
一
认识殷家离的时候,我刚满18岁,忽然开始长高,半年长到了169公分。
寂寞就是那时候开始的。也是忽然间,我厌倦了坐在我旁边已经5年的田宏。他总是学习成绩最好,衣衫整洁,慢慢长大的脸很白很漂亮。他也一直很喜欢我,优雅地,细心地。 休 闲居 编 辑
可是我就是那么厌倦了,他,还有那种生活。
殷家离是校外的男生,那年冬天,每天早上他都到学校的操场上玩双杠。我座位旁边的窗户刚好对着操场,所以每一次都可以看到他。
殷家离很高,在双杠上旋转的时候总觉得要飞起来的样子。他穿白色的运动衫,无视寒冷。我越来越想看清楚他的面容,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在学校门口装作迟到的样子等到了他拎着衣服走出来。
他有略厚的唇和冷漠的眼睛,裸露的皮肤是棕色的。我想,田宏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灿烂的肤色。
他也看到了我,说:“你迟到了。”
我笑。田宏说过我笑的时候很好看。殷家离真的站住了,他说:“迟到了还笑,真是的。”
那是我第一次迟到,故意的,为了一个叫殷家离的校外男生。我为此写了一份检讨,田宏在旁边看着我说:“小末你为什么笑?”
为什么?我干吗要说呢。
三天后的晚上,在校门口,我看到殷家离站在路边的灯下抽烟。我停下来。他的目光变得很温柔,说:“赵小末,我送你回家吧。”
原来,他知道了我叫赵小末,住在东风路,坐32路车。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站在末班车拥挤的空间里,他的手臂横在我眼前,很安全的感觉。
二
很喜欢殷家离了,他棕色的皮肤和抽烟的样子,还有他弹得很好的吉他——他办了一个吉他培训班。他总是穿外贸店卖的衣服,我不认识是什么牌子,可是非常好看。
殷家离认识我后写了一首歌唱给我听:1米70的女生,穿着高跟鞋,在读书的早上,跑出来,等着别人爱……
他的歌词,我很喜欢,这是过了16岁以后我一直在找的感觉,而且它很快就被唱到了所有人耳朵里,田宏、老师,还有我的父母。
第一次看到田宏忧郁的眼神,而我的老师说:“小末,在这样的时候,不管什么事,你都要放在一边,要学会先后退,再前进,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我很感谢老师,因为她的话我没有和父母发生冲突,我说:“我一定要考一所好的大学。”
然后我跑去找殷家离,说:“现在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是你要等我考上大学,再和我谈恋爱。”
他看着我,抿着唇,用手把我脸上的头发拂开,说:“好吧,让我知道你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那么久。”
他就吻了我的额头。
三
很长时间,我一个人站在末班车上想着殷家离结实的手臂。然后有一次,忽然回头,隔着高高低低的身影,我看到了他。我愣了一下,看到他笑着慢慢挤过来,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回头的。”
“你每天都跟着我吗?”
他说:“你昨天穿红毛衣,前天穿白T恤……”我的眼泪开始往下掉,这个校外的男生,其实他很喜欢我的。
两个月后,我拿到外语学院的录取通知,田宏的美院和我在同一个城市。我奔跑着去找殷家离。他说:“我知道了,你很棒。”
“殷家离让我爱你,从现在起让我爱你。”
他不说话,伸出手抱住了我。
然后,我离开了殷家离和我们的城市,带着透明的爱情。
大学的生活和我想的不一样,开学不久,因为寂寞,我身边的人都开始恋爱。我每天写信给殷家离,他从来不给我回信,他说不会写,一写就成了歌词。
田宏周末时会穿过那个城市来找我,很多人当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留了长发,那么闲散的时光,做什么都可以。
终于等到寒假,我在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殷家离,他一直关机。于是一路上闷着不说话,田宏在一边看杂志,半年美院的生活让他有了一种飘逸的感觉,脸部有了轮廓。
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起过殷家离。
四
见到殷家离的瞬间我发现半年真的很长,他的头发染成了宝蓝色,很长,遮住了眼睛。他身后有一辆白色的丰田跑车,和他很配。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住我。这种感觉是爱,我想。
好半天,我抬起头,就在殷家离的肩头,我看到滑落了一半的车窗内,有一个女子似笑非笑的脸。
我松开殷家离,想在他眼里找一个说法。
“她是贝宁,我已经签了约在她的夜总会做歌手,可能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我打断他,说:“你还爱不爱我?”
他仰起头,说:“赵小末,你能不能,做我妹妹……我们有不一样的生活。”
我也仰头,看到冬天的天空是一片寂寞的灰。眼泪就爬满了眼睛。“但是你答应过让我爱你的。”
“有些承诺是不用当真的。”他晃了一下头发,宝蓝色,亮晶晶的。
我盯着他,他的手再一次拂过我的脸:“不要再瘦了,再瘦就不好看了。”他说,“头发这样很好,像个画画的女孩子。我要走了,你想不想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不要再以为那是爱情了。赵小末,那天你是故意迟到的吧?”
跑车开走了,我的眼泪掉在他手指拂过的地方。
五
那天后,我再也看不见殷家离,我总想我是很受伤很痛的,那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我。
其实没有承诺。
我逃回学校,火车到南京时,冬天就过去了。
田宏很长时间没有找我,我想他生气了,换了我也会。
于是那个闲下来的春天,开始有男孩子约我看电影、喝茶。好像所有人都是这样恋爱的,衬得我对殷家离的想念更加虚幻。
在夏天将要结束的一个周末,田宏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那段时间他去了西藏。
他黑了很多,皮肤粗粗的,眼睛却变得很亮。他带了一些画给我,西部高原,苍凉的美。每幅画上都有这样的字:给小末,给小末,给小末……
竟然是我20岁的生日了。
我很小心地收起那些画,问:“你还喜欢我吗?”
他说:“小末,我爱你。”
六
我开始忘记殷家离,爱情是最好的安慰剂——无论开始什么和忘记什么。
再回去,城市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有一天和田宏骑车时,我发现当初殷家离住的那条小巷竟然已经不在了,有新的居民楼正在建设中。我放慢车速,那么长的一条巷子,每次找殷家离,我总要跑很长时间,现在,它不在了。
田宏说:“我们走吧。”那天是高中同学的聚会,很多人在一起时我慢慢想起逝去的高中时光。
记忆里,没有殷家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电视台的点播栏目中,我看到了殷家离和贝宁结婚的消息,整个晚上的歌都是给他们的,一首接一首。我坐在电视机前,一直听,听到了那首《等爱的女孩》:1米70的女生,穿着高跟鞋,在读书的早上跑出来,等着别人爱……后面的歌词却被改掉了:这是一个错误,我让她离开,但我真的很爱,那个1米70的女孩。
殷家离的声音,仍然是那么不可救药的空旷。
我想起他在双杠上翻飞的身影和横在我前面结实的的手臂。
我打电话给田宏,说:“我爱你。”眼泪落在殷家离最后的声音里。
编辑: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