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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的几个侧面
作者：十月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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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1-24 01:15:35
小米休 闲 居 编辑
让最后的那个场景再次重放，是这样的一个长镜头。凌萱木然的坐在我们那间小屋的梳妆台前。把那封写好的信放进那个属于她的抽屉，我的记忆中她常在写信，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的那些信寄往了哪里。我躲在床上，在这个夜里我异常疲惫，我要她早点关灯。她应了一声熄灭了那盏冷冷的台灯，整个屋子沉浸入一片黑色之中。慢慢我的眼睛适应黑暗，我看见对面那幢高楼里远远投过来的星星灯火照亮镜子里的她，她在这个夜里化了一个以黑色为主的妆。不知道这么晚了她又要跑到哪儿去，她对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笑了一笑，那笑容还依稀迷人。她的手伸向桌上的那包烟，依旧是那黑色的三五，我看见她抽出那最后一根，打火机蓝色的火焰刹时凝积成一丝红点在黑暗里跳跃，她身后的床上，那件黑色的旗袍静静睡在那里，张开双臂，等待她的主人光临。我突然发现在这个夜里，她异常清醒，和这些日子里我印像中的她大相径庭。但是我却累了，我想沉沉睡去，在梦乡之中，我想起原来明天就是凌萱的二十岁生日。
十月
我在那个午后苍白的阳光下走进那间小屋，死去的凌萱的影子仿佛还在屋子里不停的走动，笑个不停。她所留下的痕迹仍然可寻。就像静静放在桌上的那个烟盒，空空如也，像已消失了她的生命。那是她一直爱抽的烟，很久以来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偏爱一种烟到这么深的地步，也许因为它也是黑色的，而凌萱留给我们所有的记忆也是这种色。她的男友神色冷漠的看着窗外，没有一丝的表情。偶尔会瞟上我一眼，也是不带任何表情。这样凌萱的死亡对于他来说是种悲痛还是解脱，我解读不出内容。我只是如约而至，来赴已死去的凌萱曾和我订好的那个约定，她交给我的那把钥匙就放在我的口袋里，我知道那儿有一个抽屉等着我去打开。拉开抽屉的那一声声响动，我像拉开了时间之门，在那抽屉里沉睡着一大叠的蓝色的信，她就藏在那个抽屉里。那蓝色的信似乎是她那短暂的一生里惟一的亮色。
烟摊老板
我已经记不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许是一年以前，也许是一年半以前。那是一个什么季节我也都忘记了，我还记得我烟摊上一年四季到了夜晚就散发出忧郁光芒的四十五瓦小灯泡在那夜里突明突暗。灯光下那一排排每天被我排得井然有序的香烟，我敢打包票，在我们这个城市，再没有哪一家烟摊上有我这么多牌子的香烟。每个人都有偏爱的那一种烟，而我的偏爱就是每天晚上在这里守着这个香烟摊看着那些让我心醉的香烟，让每个人在我这里都能找到他想要的烟。这也是种享受。就在那个晚上，我懒懒的靠在身后的电线杆打量着路边的行人时，她出现了。她本已走过了我的烟摊，突然她像又发现了什么，转过了身子，一步步慢慢走到我的摊前，那是个黑衣服的女孩，烟摊的玻璃柜倒映着她的影子。她认真的俯下头来看那些香烟，一头凌乱的黄发披下来。然后她的眼神停留在那包黑色的三五上，她的手指着那包烟，抬起头来，说给我来一包。我看见她疲惫的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笑，她黑色的眼睛闪着笑意的时候让人害怕。
小米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爱情故事，反正我不想述说凌萱最开始的那段初恋。虽然那是无法抹去的一段记忆。可是我不想太细细的重复她那段撕裂的回忆。她爱上了一个男人，然后那个男人要求和她分手。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和凌萱就是很好的姐们了。所以我能回忆起我们认识以来的那些过去，那些事情就在昨天。那个下雨的夜晚，那个我已记不清名字的男人坐在阳台上的沙发上，凌萱坐在他的身上。从阳台外斜斜的飘进一些雨丝，空气中尽是潮湿且清新的味道。那个男人默默抽烟，想着心事。凌萱则抬头看天边飘过来的黑色乌云，转过身子来对那个男人说，也给一只烟我吧。那个男人嗯了一声，但还是呆呆的坐在那。她再次重复了一次，给只烟我。那个男人回过神来，没有多说什么，打开手里的烟盒。那是黑色的三五，他抽出一根递给
凌萱，那是最后一根，他叹了口气说，哎，完了。凌萱接过他递来的打火机点燃烟，问，什么完了？因为说话她咳嗽了起来，那男人笑了，说，第一次抽烟是这样子的。凌萱再次回过头去看乌云，那只白色的烟就要烧到尽头。他突然说，什么都会完的，我们分手吧！回答他的只是沉默，他看着凌萱背对着她的白色颈部，和那黑色的长发。黑白分明。他想了一会儿，再次对她说，我说我们分手吧。然后轻轻的去推她。然后就是他的惊叫声了，因为凌萱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从沙发上惊慌失措的跳起来，看见自己白色的裤子上已滴满了血迹，然后他的视线投向地下的凌萱，这才看见她的右手上紧紧握着一只刀片，她的左腕上已一片血肉模糊。我还能回想起那个男人慌慌张张的抱起她下楼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有地上的那摊血迹中躺着的那个已经抽光了的香烟盒，原来黑与红的搭配是如此悦目。那就是凌萱的第一次企图自杀，我想那可能是凌萱早就蓄谋已久的想法。可惜她没有死成，只是在她的左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她和那个男人的故事也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收尾。那个男人为她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后。从此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每当我以后的日子里看见凌萱那
道伤疤时，时时会想，这辈子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歇脚在你心底最深处呢？有没有这样一道疤，让你痛却再也不能哭。
燃情十月
我清晰的能记起第一次见到凌萱时我就看到了她左腕上的那道伤疤，当我问起时，她摇了摇头。我想有些事原来只会埋藏在心里，不能轻易再提起。在那个夜晚，我和她一起坐在路角的一间店的台阶上抽烟。我问她想抽什么烟，她只说了两个字，黑色。
我不知道黑色是什么，于是我就买了那三块钱一包的黑色长城。转角处的风大，风不断吹乱我们的头发，她低下头，用手挡住风，黄色的头发在风中跳舞。我想起那夜她穿的白色衣服，她说，其实我偏爱黑色，只不过我现在的男朋友不让我再穿黑色了。
我说，你穿黑色一定很好看。她坐在台阶上，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我摇头。她伸出手来弹烟灰，我就在那个时候看见那道伤疤的。她说，我想要你帮我写个爱情故事留作纪念。我笑了问，你多大。她说，还有三个月整整二十岁。我又笑了，我说二十岁，你还得经历多少事情，你的故事还没开始，你就要怀念过去吗？她却很认真的看我，那黑色明亮的眼睛里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那是我无法诉说的东西。她说，没有开始，只有结束。你相不相信我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死去。我第三次笑了，我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时候？她丢下手里的烟头，用黑色的高跟皮鞋去踩烟蒂，火星四溅开来，我听见她的声音在黑夜的风里，三个月后。
烟摊老板
你一定听说过哈尔滨吧？那个黑衣女孩站在摇摆的灯影下，又一次的开始述说。那是一个很冷的城市，那年的冬天我在那个城市，那年的冬天我很少出门，我整日整夜呆在屋子里，偶尔拉开厚重的窗帘，屋子里暖暖的，我看窗外银白的世界，和我身上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屋子里有个男人的感觉真好，每天下午六点，他会准时回家，带回来吃的，我们喝酒抽烟，并排躺在床上看电视，哪儿也不去。就这样过完了一个冬天。她的眼神随着她的思绪漂浮到了那个千里之外的城市。我看见她的眸子里飘过了一丝白色的影子，那是哈尔滨的雪吗？这些日子，几乎每过两天她就会准时在夜里十点出现在我的烟摊前，买上一包黑色三五。然后站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开始述说那同样的故事，我已听她说过无数遍，可是我还是喜欢在这样的晚上有个女孩子来讲她的过去。虽然那些故事与我无关，但我仍在期待她的再次出现。有时候我会在她讲到最后时，问，为什么你会去那么远的城市，为什么又会离开回来，那个和你在一起的男人呢？也许是我这三个问题太过尖锐，她的身体会突然震动起来，紧接着她眼里又闪砾出那种看了让人害怕的光芒。她坚定的对我说，你相信吗，有一天他一定会来这里来接我。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会有那个人来接她吗？反正在那些日子里她似乎是孤独的，她每次总是一个人出现，我会问她准备买完了烟去哪儿？她会摇头说哪儿也不去，我发现她是真的哪儿也去不了，她只有停留在我的烟摊前给我讲那些过去。
小米
凌萱在死之前的那段时间重又开始让我心烦意乱。她有一个新的男友，他们之间充斥着无休止的争吵，他们总是莫名之间陷入争吵，然后在数小时后合好如初，然后几个小时后又开始争吵，他们每一天的时光全部用于这种循环之中。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她和她的男友有时候几天见不着面，有时候只在睡觉的时候他们才在一起，可是他们又彼此离不开对方。在这种折磨之中她又开始吞食那些安定片了。就和她两年前所做的一样。我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些晚上，那时候的我和她一起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那些情景一模一样，那些白色的小小药丸一字形的在桌子上排开，她按照顺序一颗颗的吞下，好像在品尝美味佳肴。那是她自杀未遂后的那年秋天，在那个晚上她跑上我们住的十五楼的天台上，然后又上了天台边缘的石头护栏上，秋天的风狂乱的吹起她那条黑色裙子的裙角，吹起天台上的垃圾四散飞去，那些垃圾不知要去哪里。她在那护栏上不停走动，甚至开始翩翩起舞，直到我猛然跑过去，把她从上面拉下来。
我和她一起跌倒在天台那冰凉的地面上，一轮残月凄惨的看着我们冷笑，我听见她大声在笑，她一边笑一边推开我，大声的说，我没事我没事。我看见因为她笑的太过于激动，眼角竟有泪水滴落。这些就是两年前她大量吞食安定后的场景。那些日子里我已无法再阻止她这样，我开始变得害怕她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可能这次感情的打击深深的击溃了她，可是我已无计可施，并且对她心烦意乱。就在那些惊恐的日子里，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她想要去哈尔滨散心，那儿有她的一位朋友热情邀请她去。然后她就离开了我身边，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快要过完时才回来，那时的她终于平静了下来。我一直不知道在那段异乡的日子里，她经历了什么，她什么也不和我提起。我以为她会从此安静的生活。直到在这些夜里，她又开始吃那些药了。
十月
面对那个躲藏在黑暗中的女子，我一直以为这是场梦。特别是她像不知哪儿跳出来的幽灵对我说出她自己的死期之时，我更加认为自己陷入到一场恶梦之中。可是这梦却挥之不去，她又一次的找到了我，虽然时间已过去了很久，可是我又看到了她。那天晚上，我走在她的后面，我们在满大街黄色灯影下穿行，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这样她看起来更迷人一些。可是她却像在跳舞一样在马路中间摇摆不定，我只能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害怕她会突然倒在马路上。谢天谢地，我们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坐下。她坐在我的对面，她说有一个故事要讲，她要陪我说话，可是此时此景，她却什么也不说。看着我们身边的水面上荡起的一纹纹细纹，月光投影在水面上，暮春的风吹的人心痒难耐。她说今天抽她的烟吧，她丢过来黑色的三五。我说，现在这种抽很少有卖的了。是呀，全市也只有一家有卖的。她得意的笑。然后我们什么又不说了，仿佛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相聚在一起抽烟。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来又开始了让人心惊的摇晃，陪我去买件衣服吧，我早就喜欢上那件衣服了。我像杜可凤的手提摄像机一样跟着我们的女主角来到那间店。那是一件黑色的旗袍，边上有紫红色的花路。她穿在身上的确十分好看，她对着试衣镜里的自己，很满意的对我说，你看我就穿这件衣服参加自己的葬礼，好吗？在那个晚上最后她执意要求我送她回家，我们来到那一排没有一丝灯火的黑色楼房下，我跟凌萱道再见。她却停住，从手中的一串钥匙里取下一把，递给我。记得你要帮我写故事，这里就是我的故事，一定在我死后帮我写出来。
那是一把普通的钥匙，我握在手里，沉重之极，我的手心全是汗渍。她放声大笑，你知道我今天吃了多少颗安定吗，四十颗，我没事我没事，下次我一定试试吃五十颗。我听说大量吞食安定药片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里精神分裂。我在回家的路上，越发觉得这是场梦，可是还过十天就是她的生日了，还有这把钥匙。如此真实。我他妈的一下子把这把钥匙丢得远远的，我以为甩掉了她。可是我走了几十步后，又看见那把钥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躺在地面上等我。于是我只好再次抬起它。
烟摊老板
在我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那个男人大声的向她叫嚷着什么，她很冷漠视的站在那儿，偶尔回击几句。时而尖声的说着什么，突然那男人给了她一巴掌，她也反过手来给了那男人一巴掌。那男人捂着脸转身匆匆离去。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大约有五分钟后，又慢慢的走了过来，走到我的烟摊前。我想她是不是又要张口述说那些过去。我在这个夜晚不想听她说那些。她开口了，她说，我怀了孩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也许没有人陪她好好说话吧。我说，你想怎么样呢？她喃喃自语一般，说我打掉那个孩子吗？我想告诉他我们有个孩子，可是他却不相信我。他说我是精神病，你看我是精神病吗？她问我这个问题，其实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病呢，其实我们每个人也许都是神经病吧？要不然我会在每些晚上都等她来买我的烟吗，在不知不觉里习惯了她来和我讲那些故事。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现在她居然跑过来问我是不是该打掉她的孩子。她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很无辜。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我今天想和她说的话，她在那里看着那盏昏暗的灯不说话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说要给他打电话，我把那红色的电话递给她，她又要打给她的男朋友，我听见她在说，你过来吧，我还在我们刚才分手的地方等你。然后又是一次的重复，后来我清晰的听见，电话那边的回音，那个男人声音很大，你他妈的去死吧，你应该进精神病院。然后电话挂断了，我看见她平静的放下电话，然后她又低下头去看那一排排的烟。我我没有等她再说话，我拿出那包黑色的三五，递给她。这是最后一包了不要钱吧，算是我送给你的，明天起我就不再在这里摆烟摊了！我低声的平静的说。她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为什么呢。我家里替我找了一份工作，从明天开始，这个烟摊我就不会再摆了。她眼睛里又闪过一丝失落。我问怎么了。她不再讲故事了，她转过身子慢慢走了，我听见她临走之前，在说，无所谓吧，反正这也是我的最后一包烟了。原来她关心的还只是那些烟，我看见她慢慢走远了。我站在那儿，感觉到心里好像掉了一些东西，那是些什么东西呢？我想我是再也弄不清楚了。
小米
那天晚上凌萱回来的时候已是夜里三点钟，她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看见她脸色苍白的可怕。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走路的力气好像也没有了，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快到早上时，我又被她的尖叫声惊醒。我看见她满脸惊慌的站在我的床前，用力的拉我的手说，我看见他们了，他们来找我了。我不知道她所说的他们是谁，紧接着她又说，我的孩子，他没了。什么孩子？她说，我在几个小时前打掉了我的孩子，我杀了人，我总让他们为我而死。我真的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她对我说，她要打电话。我看见她发抖的手给她的男朋友打电话，我的睡意让她打断。我不耐烦的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做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说些梦语。我开始怀疑她的脑子里是不是出了毛病，也许是她吃掉的那无数颗安定片已开始在她身体里作怪。几个小时后，她男朋友回来了，早晨的阳光从他打开的房门里洒进来，一地惨淡的乳白色。她抱着她的男友说，我梦见我们的孩子了，是个男孩，他张开双手要我去抱他。可是我却杀了他。什么孩子，她的男朋友不耐烦的推开她，她说，我一直瞒着你，我怀了我们的孩子，可是昨天晚上我打掉了这个孩子。她男朋友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回过头来看我，我也用怀疑的眼神看她。她开始哭起来，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声叫着，我要离开，我要去哈尔滨，我要去找他，他说过会来接我的，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来？她一边哭着一边向门外冲，他的男朋友一把拉住她，大声的叫道，你他妈的别发神经了好不好？他们两人的身体扭打在一起，我看着这凌乱的一幕，真是他妈的幽默。我真想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我拿起电话，可是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很久以后凌萱才平静下来，她的男朋友又走了。她开始坐在床上，又开始抽烟，我看见还是那黑色的三五，她吞云吐雾，说，这是最后一包了。我知道她每次都会去那个烟摊买那黑色的三五，也知道那个烟摊就要关门了。可是我不知道这真是她最后一包烟，她会选择死亡。我还记得我狠狠的对她说，如果你再给我发病，小心我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她默不做声的在那里享受她最后的晚餐，一脸漠然。在我她死后的一个星期，我想丢掉她曾看过的几本安妮的书，我以前就很痛恨她看这些书。这时，从其中一本里飘出了一张纸，那是医院的诊断书，早晨的阳光落在上面蓝色的大字上：停经两月。
十月
我依旧坐在我和凌萱曾坐过的那条河边，那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边是一望无际的暗蓝色。我看着手中的那五十三封信，我打开记忆的窗子，在窗后她在对镜梳妆。一身黑衣，披散下来的黑色头发。那些信全是她寄给哈尔滨的一个男人的，那一封一封花花绿绿的邮票边都有着四个同样的黑色铅字，查无此人。我不想打开那些信，我不想惊醒她和那个男的那些回忆，直到最后一封，那一封信收信人写着我的名字。这封信我不得不打开，白纸黑字。她的字写得很好，我读到了她在哈尔滨的那一段岁月。她在我耳边述说，我无处可逃。那封信是在她临死之前的一晚写成的，我能从那流利的叙述中感觉到那是她一生中最清醒的一个晚上。那一段她最快乐的时光，那里有个男人真正的爱她，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她已不用吞食那些安定来让自己快乐，他们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这个男人也偏爱黑色的三五，喜欢看她穿黑色的衣服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以后她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那一年的冬天过得特别快，也许幸福的日子总是转瞬而逝的，这一年哈尔滨的雪化得特别早。那年树上的叶子绿得很早，那天早上，在屋子里已闷了一个冬天的她兴致特别好，她心血来潮的要他请了半天的假陪她上街逛逛。去看看这个早到的春天，他们踏着春天的轻轻柔柔的风漫步，她突然看见街对面的树丛中一朵红色的不知名的花儿绽放，她笑着向街对面跑去，她已好久没看到花儿了。她要采摘。他微笑的看她快乐的模样，然后就是那场突发事故了。那辆黑色的小车开了过来，她愣愣的站在路中央不知在想些什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那个男人冲了过去，可这个故事让我不得不读下去。那个男人口袋里的黑色三五飞出来，在空中盘旋，她跌坐在地上，然后呆呆的看着那包烟落下，落在她的面前。在料理那男人的后事时，她惟一一次见到了他的父亲，他们厌恶却又深情的看着她，他的父亲说，你和道吗？就在出事的前几天，他已和我们说了，他要结婚了，他会给我们娶回一个世上最美丽的媳妇。我坐在那条河边，将那些凌萱生前写给那个已在天堂他的信一封封的丢进水里，听说那些不知名的河流的尽头就是永恒。我看见那些蓝色的信飘到永恒之处，这些信也许就在不久之后，寄到了他俩那里。他们并排坐在一起，打开来一封封的读。
汽车司机
我开了这么多年的车，我连红灯也没闯过一次，所以我真的不相信在这个晚上，我居然会撞死了人，可是事实却真的发生了。那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穿着黑色边上有红色的花边的旗袍，突然就不知从哪儿窜上了马路。在那一瞬间，我居然观察得如此仔细，最开始我以为我遇上了鬼，可那却是真实的一个人。回为我看见她真实的笑，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她为什么要笑呢？那笑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清楚的看见她还伸出手来向我做了一个不好意思，不要惊慌的资势。她看得见她那黑色的指甲油，和黑色的唇膏。然后我看到她飞了起来，像一只黑色的鸟，不知道要飞到哪儿去。我的汽车在黑夜里发出剌耳的尖叫声，然后缓缓停下。我知道一切再也无法挽回，我下车，看见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那个黑衣女子躺在哪里，安静的睡去。我很冷静的看表，我记住事故时间：五月二十六日凌晨一点四十三分。
燃情十月
黑，在她凌萱死后我终于写出了那个故事，
可是这个故事离她想要的爱情故事相去甚远，不知道她看见后会不会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