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前世的刻骨之痛
作者:倾城之缘 人气:
【字体:大 中 小】
发布时间:2005-02-21 18:12:42
我爱你没有错,你不爱我也没有错。
但是无论会不会在一起,总会有一个人痛苦。
如果你不痛苦,那么就是我痛苦。
如果你痛苦,也是我痛苦,因为我爱你。
所以,不要理我,我的痛苦是天生的。
一
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休 闲 居 编 辑
张爱玲说,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如果把那些浮光掠影的情节都一一略去,结局就是:你已不在这里。
万年洪荒,茫茫天地。你我他她,来来去去。
如果从头来忆,那么我最先记起的就是你在食堂打饭的情景。你站在人头攒头的窗口前,一脸的茫然无措。
三年之后,当你在我怀里,我说:感谢开学,感谢那样乱糟糟的秩序,不然我们就会错过。
你说,不会,两个人要相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
那时的我,也不是一个开朗大方的人,甚至很少和女生说话。但是那一天,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我推到你的面前,轻轻的对你说:让我帮你吧!
我好像也没有担心过你会不会拒绝,就是哥哥对妹妹的口气,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此前,我们彼此从不相识。
你说,也许老天自有安排,把你送到我的面前。
多年以后,妻也这样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二
如果把时间慢慢向后推,就是我们漫漫的那么多年。
但是我不是万能的上帝,时光也不是我手中滴哒分明的钟表盘。此刻我能做的,只能一点一滴,在无尽的深海般的记忆里,搜寻你。
然而我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到你,因为我的深海的每一点一滴里,都有你。
那时是初秋,你穿着白棉布有着蓝色小碎花的长裙,在阳光下的树荫里,好像整个世界也因你而亭亭。
你扶着树干,然而面色苍白。我走到你的面前,心都要跳出来了,你的美丽让我无法逼视,我用轻颤的音调说:你怎么啦?要不要去医院?
你看着我,痛苦的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欣喜,然而转瞬即逝。我多么想再近一点代替那棵树,可是我犹疑着不敢上前。
三年之后,当你在我怀里,我说:假如你没有再抬眼向我微笑,我可能就那么站着看你,然后你好了,最后我一言不发地走开。
你说:不会的,老天自有安排,当初我只是想表示感激,没有奢望更多。但是伏在你宽厚的肩上,嗅着你身上让我迷乱的气息,我想我就这样死去也一定幸福无比。
就像今天,妻伏在我的怀里,喃喃说道:她的幸福,我现在体会得到。
三
暂借上帝之手,轻拔时光的钟盘。
那时我们都身着迷彩,你就站在我的前排,我能清楚的看到你马尾下面扎不上去的细发。从后面看你,小号的迷彩服套在你娇弱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那时你的脸还不那么削瘦,西下的夕阳把晖红的光晕涂在你的脸庞,像佛祖头顶至高无上的佛光之圈。
军训我总是犯迷糊,不是出反了脚就是没听到指令。
教官总是说我笨,其实是因为你。我看到你的背影,思维就停止了转动。有很多次,我想,上天造你到这个世界上必然会同时造一个人来呵护你,否则上天比我还笨。
上天不笨,这个人就是我。但是我不敢对你说。
我也不笨,当你又一次摇摇欲坠时,我毫不迟疑地让你倒在我怀里。
班里像炸开了锅,而我一声不响,满世界的繁华也罢,冷寂也罢,都与我们无关。
因为我知道,你会像上次一样,在凄然一笑里悠悠醒转。
就像多年以后,做着恶梦的妻,在我的注视下缓缓醒来时,那种安稳的神态。
四
如果把时光再向后拔,该是1996年的春天。
在医院的门口,我迎着你,然而看不到你脸上的悲喜。你的平淡让我无法捉摸。
你说:家族病,死不了。可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急坏了,我结结巴巴地说:还有我啊,我会照顾你的!
你笑得那样轻松(然而越轻松越透出一种无助的苍凉,像冰冷的细铁丝划过我的心)你夸张地看着我眼睛说:凭什么?要你照顾我?
我肿红着脸说:我、我、爱你呀!是真的!
没想到你忽然止住笑,转过头,看着晴朗高远没有尽头的天空,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不要跟我说爱,我不要你的爱,并且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其时天空深邃,像一个吞噬一切的无底洞,也包括我的声音:我爱你!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两年以后在我怀里,我说:你当初为什么那样急急冲冲的就跑了啊,我以为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呢!可是我想我并没有说错什么呀,我是真的爱你。
你说:请你记住,我到今天还是不爱你,虽然我躺在你的怀里。
我说:我记住了,我会努力,我会等到你爱我的那一天,因为我爱你。
夜色寂静,妻依偎着我睡得正香。我爱我的妻,然而我却要想到你。
五
时光的钟摆永不停息,不知道上帝拔钟的手累了没有。
1997年的秋天,大三。香港回归的晚上。
我们静静的坐在教室的最后排,被一种久别重逢的盛大气氛感染着。我们默默无语,但是总能同时转头相视一笑。
凌晨,全国欢呼。教室里也沸腾,我牵着你的手走出教室,良夜如此美好,心里充盈着无边的幸福。
教学楼灯火通明,然而校园里的花树下只有我们两人。
多好啊,两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我说:真的好激动好骄傲,多少年的梦啊!
你说:我也是。再也不会分开了,永远。
我说:你怎么啦?有一种感伤的味道。
你偎依我更紧了:没有啊,我比你更激动呢!
我一时无话可说,只是用双臂紧紧的拥住你。香港一去就是那么多年,我不能让你离开,你就是我的香港,我就是你的祖国怀抱。
你忽然仰起头,热烈滚烫的唇落在我的唇上。一瞬间,地球停止转动,上帝在打盹,这一刻,就是永远。
我吻过你的唇,你的脸,然后轻吻你的眼,然而你的紧闭的眼里有微咸的温热的液体倾泄,我用尽力气拥紧你,把你所有的泪滴吮入腹中。
一年以后你在我怀里,我说:那一瞬间我像在天堂里飞翔。
你说:我吻你是因为我不爱你。
我转过头,妻睡得安详静谧,我轻轻的吻一吻妻的睫毛,然而还是不能入睡。
六
其实上帝之手最是无情,转眼就到毕业。
有人说大学时代的爱,能挺过大四就是真的。
但是我想我们能的,虽然你从来只说不爱我。
我问你,毕业之后选择哪里,你说:反正我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
我说:没有不可能,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你看着我,像看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孩子:真的吗?小心上当受骗啊!
我说:就算你是人贩子把我卖了,我也会帮你数钱!
你笑了:说真的,我还舍不得卖呢!
我没有想到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你还要去湘西。
但是我当然不会反对。
在沈从文老先生的故居前,你说:我知道你想当一位伟大的作家,我也知道你一定行的,只是我现在想知道,将来在你的笔下,我是什么样子?
我说:你啊,你比翠翠还好一千倍。
你说:你说二佬最后回来了没有呢?我想是不会回来了!
我说:一定回来了!因为他爱翠翠啊!
你低下头,不再说话。
在苗家的吊脚楼,夜寂静如深海。你在我的怀里,有说不完的话。你说到从前,我帮你打饭时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说到军训时,老是被教官骂“笨得猪猡一样”;说到我那些朦胧生涩的“情诗”……
最后你说:我们的家乡有一个传说,如果心爱的人死了,只要吻一吻她的骨灰盒,她就能活过来,和他生活在一起。
可是我只是淡淡的说:是吗?然后打着哈欠,道过晚安,回去睡了。
所以现在,我一定要等妻把所有的话说完了睡去了,才敢去睡。
然而现在,妻已睡得那样香沉,我却无法入睡。
七
如果今夜时间停止了流动,我一点也不会惊奇。因为一定是上帝为你祝贺生日去了。
真的是恍若云烟过眼啊,无心回首,而毕业已经三年了。
而你,也孤单的过了三个生日。
湘西之行回到学校,你一反以前对毕业的淡薄,积极的帮我找工作,我问你一下子这样热情了,是不是想给我找个好工作好“嫁鸡随鸡”,你笑而不语。而我心中无限蜜柔。
终于有一天,南方一家大型公司通知我过去试用,我兴冲冲的对你说:我安顿下来就把你接过来!
你说: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我的事我会办好的。
七月里骄阳似火,你送出了校门又送上了公共汽车,后来在火车站,你又跟了进去,我看你汗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又爱又怜,可是赶也赶不回去。
我把头伸出车窗,人声嘈杂,我大声说:你一定要等我的好消息!我爱你!
可是你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不说一个字,我又说:真的,你等我!
你还是那样看着我,眼泪像瀑布一样流下来。
我想为你擦干眼睛,但是火车开了,你像一尊雕塑,站成我心中的女神,然而却向后退去,和站台,和这个熟悉的城市一起,从我的视野里消失。
在冰凉的寒风里,站台和城市一一再现,可是有谁会料到,短短的半年,那流泪送别的人,竟会真的消失呢?
我只想到一个故事:如果心爱的人死了,只要吻一吻她的骨灰盒,她就能活过来,和他生活在一起。
可是我吻了,我的泪就要把骨灰盒漂起来了,而你为什么还不出现?这个故事不是你亲口说的吗?你难道要骗我吗?还是因为当初我没有认真的听你说,你生气了?可是生气了也要原谅我啊,你不知道我是爱你的吗?
我看了你留给我的信,只有二十个字:对不起,我真的不爱你,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原谅我!
可是你一个人走了,要我怎么原谅你啊!
八
一只手轻轻的擦去我脸上的泪,不知何时妻已醒来。
我哽咽着说:对不起!我爱你,可是有些事情,我无法忘记。
妻说:不要说了,我嫁给你,就是看中了你的痴情。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可是多年以后,你已不在这里。
我爱你没有错,而你不爱我,却一直在说谎。
我看着你的字,我忍不住要说你傻,爱就是爱啊,没有什么是不能的。
这世上一切是多么的不易啊,就像在那初秋的树下,如果我犹疑着走开,上天又要怎么更改他的安排?
我以为我是痛苦的,然而只有你,才是天生痛苦的——爱和不爱是两条不同的路,然而只有惟一的出口。
妻说:没有谁是痛苦的,爱和被爱一样幸福,爱和不爱一样,是自己的选择。
能自由选择的人,就没有痛苦。
张爱玲还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妻说:我们应该庆幸,生命虽然爬满了蚤子,可我们毕竟还有一袭华美的袍。
你听到了吗?你不能爱我,于是上天排了妻来,我爱妻,就是爱你,永远。
你说过,上天自有安排。
所以,没有谁会痛苦。
编辑: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