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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掉眼泪
作者：夕阳断桥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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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3-30 00:05:42
A．
尹笙每次叫我名字时，总故意含糊其词地喊沈—冰，乍一听，谁都以为他在叫“神经病”!为此，我请他的额头吃过无数次爆炒粟子，他一手揉搓着生疼的额庭仍旧大义凛然地：“看吧，精神病人对‘医生’一般都象你一样抵触。”我委实不明白尹笙和医生哪里谐音，更想不通我美丽动听的名字，怎么到他嘴里就在了神经病？
休 闲居 编 辑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正犯嘀咕，房东的电话不合适宜地插进来，满口潮汕腔的老男人细细琐琐地向我道歉，沈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啦，你房间窗户漏雨问题不是我的责任啦，你自己去找管理处好不好哇？还有下水道呢!我急红了脸争辩，从我搬进去那天开始，马桶下水就没顺畅过，害我天天大清早跑300米麦当劳解决!老男人不紧不慢地傻笑，唉呀我也不知道哇，你没搬进去以前是好的啦。
TMD什么人嘛!我愤慨地扣上电话，抬眼正好与尹笙四目相交。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我眼，缓缓地说，我的舍友刚搬走，刚好空出一间房间，你有没有兴趣？
跟尹笙同居？我双眼瞪得大若铜铃，故作清高地让他摆出十条同居理由。尹笙不上勾，爱搭不理地回敬，我那窗户严实，下水畅通，而且楼下超市里就有洗手间，你爱租不租!
就这样，我象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跟在尹笙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到达龙浩花园。尹笙也无法昂起他高傲的头，因为他脖子上挂满了我的杂什，而我两手空空地尾随其后，看见他汗流浃背的背影，竟然生出虽败犹荣的骄傲来。
B．
为替我接风洗尘，尹笙放下我的行李后，马不停蹄地奔往菜场，再进门时，我只看见一堆七彩的购物带飘浮在半空，尹笙瘦小的脑袋就隐藏在食物背后。尹笙掏出两只肉蟹和一支长城干红，口口声声说为热烈欢迎沈冰同志入住，今天就由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道姜葱炒蟹吧!
可怜我刚刚点燃火星的感动还未能燎原，尹笙不容置否地宣布，前提条件是你负责杀蟹。尹笙是巨蟹座帅哥，因此他坚决不动手诛杀同族，该死的尹笙竟然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女杀螃蟹!尹笙不由分说，提起两只草绳硬塞进我颤抖的手里，我在心里狠狠诅咒，那么横行无礼，难怪你是螃蟹近亲!
骂吧骂吧，尹笙系上围裙快乐地哼唱着‘光阴的故事，’若无其事地拍拍我：“把你对我的不满通通发泄到螃蟹身上吧，这将有助于你在最短时间内杀死它，也可以避免自己被蟹钳夹伤。”我将两只螃蟹放上砧板，横竖下不了手，再将它们翻个底朝天，却依旧无从杀起。尹笙沾满姜蒜味的五指伸向我眼前晃了三下，不屑地说你平时不是挺泼辣的嘛，真要你短刀相见就傻眼了？
该死的尹笙!我紧闭双目，幻想着砧板上四脚朝天的不是螃蟹而是挨千刀的尹笙，右手飞快下刀，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草绳被砍成两半。再看那只螃蟹，也已经身首异处，奄奄一息地摇摆着两只蟹钳。尹笙目瞪口呆地怒视着我，你刚才下刀前说什么？杀了该死的尹笙？你到底是把我当成它还是把它当成我来泄愤？猪头啊你，那有什么区别!我依法泡制，瞬间结果了另一只螃蟹的性命，扔下菜刀扬长而去。
尽管尹笙炒的螃蟹肉色呈透明(半生)，炒的通菜也呈现焦黑，当我们面对面举起茶杯里的红酒时，泪水还是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是盒饭面包和方便面以外，我在出租屋里享受的第一顿家常菜，见我落泪，尹笙悄悄将纸巾盒推到我面前，故意转身不看我的脸，而我心里涌动的暖流，不知是泪是酒，氤氲了心情。
C．
我和尹笙每月分摊等额的房租水电。尹笙在一个阳光普照的清晨敲开我的房门，指指身后七零八落的纸箱说，咱俩换间房吧，我的房间大些，而且没有西晒。就这样，我在入住第49天，登堂入室地迁进带凸窗的主卧，我倚在门槛目视尹笙大汗淋漓地进进出出，眼窝微潮，我只好仰头看天，结果换来他的臭骂：“坏东西，体力活干不了，帮忙提点轻东西嘛，电线杆一样杵着装什么酷!”
我渐渐爱上这个住宅小区，每天清晨可以听见花园里的鸟语还有和煦的阳光，尹笙见我没有收兵的意思，旁敲侧击地施展逼迁行动当初让你搬进来也是做个过渡，莫非你打算在此长住？。我们孤男寡女地住在一起多不象话。废话，我没好气地斜眼瞧他，咬一口红富士苹果，悠哉游哉地说，象画就该挂墙上了。
我和尹笙商量，你看这家里费用我们平半分，但我用的所有电器都是你的，而且又让你住西晒的小房间，我实在过意不去。那你说怎么办？尹笙不怀好意地怪笑，要不你包我伙食，顺便替我洗衣服，这样你心里会好过些。我照旧朝他脑门重重弹一下，恶狠狠地威胁，你敢把我当佣人使唤，当心我半夜把香水全倒在你衣柜里。尹笙鼻敏感，尤其闻不得香水味，听我这么一吓唬，他抖抖索索地表态，要不你买台DVD吧，我们可以在家看电影，也算是我用上你买的电器了。
金正DVD搬回家的那个下午，尹笙站在阳台上大呼上当。我整整唱了三小时的卡拉OK，并美其名曰要测试机器性能，我五音不全的歌声，差点没逼着尹笙跳楼。不跳也是因为我们住在三楼，纵身一跃只能换个半瘫，尹笙幽怨地说。
我算是开窍了，尹笙穷凶极恶地争抢我的麦克风，敢情你蓄谋已久，伺机用噪音逼我搬走，然后雀占鸠巢!我捧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这个可爱的尹笙，亏他想得出来!你啊你，尹笙戳着我背脊梁嘟哝，良心大大的坏!
再接上麦克风时，尹笙自告奋勇要唱一首歌，苏慧伦的《鸭子》是首活泼轻快的歌曲，然而尹笙除了模仿歌曲里“咕呱咕呱”的鸭叫声外，连音调都找不准!见我捂着耳朵，尹笙得意地仰天长啸，咕咕呱呱地叫得更欢了。自此，只要我一打开音箱，尹笙就扯着破锣嗓学鸭叫，半个月后，我们经常窝在沙发里看碟，卡拉OK的功能却是再不用了。
D．
五月三十一日凌晨12点，电视屏幕滚动出谢幕的答谢名单，尹笙伸伸懒腰准备回房休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严肃地对我说：“沈冰小朋友，儿童节快乐!”我随手操起抱枕砸向他，抱枕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他天庭盖上。尹笙一脸傻笑，好心祝你节日快乐，居然投桃报礼，本来打算送你份儿童节礼物，现在可以省下了。
我轻轻撞墙做出后悔状，一边嗔笑着请求他的原谅。尹笙得意忘形地将抱枕投掷回来，模糊不清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明天带你去钓鱼吧!六月一号日上三竿了，仍不见尹笙有动静，按捺不住的我重重地扣响他房门。尹笙面带怒容地拉开门，埋怨道最讨厌扰我清梦的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是起火还是漏煤气了？
不过一宿，尹笙却将钓鱼的承诺抛诸脑后!心隐隐作痛，有泪哽在喉头既无法溢出眼眶又难以倒流回心里。我转身回房，反锁门销，听任寒冷爬过我的皮肤。2点左右，尹笙在门外叫嚣“请问沈冰小朋友愿意去钓鱼吗？”我不支声，他继续叫嚷，沈冰小朋友不在话请问神经病小朋友在不在？她现在需要看医生了!我扑哧一声，乐开了花，古灵精怪的尹笙，我总拿他没有办法!
尹笙为拿下唯一一条上勾的小鱼，结果连人带杆跌进湖里，鱼溜了杆断了尹笙浑身湿透了。我看着他的狼狈样笑得直不起腰来，尹笙愤懑地抱怨，早晓得你会落井下石，我才不带你来钓鱼呢!空手而归的我们，最后从在宿舍附近的湘菜馆里吃麻辣小龙虾，付帐的当然是为我庆祝节日的尹笙。他愤懑地抱怨，该死的儿童节，害我陪了鱼杆又折银!我吸着清凉茶，乐得喘不过气来，尹笙象一缕午后的阳光，所到之处，必留温暖快乐。
E．
尹笙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天出门前总是一副春光乍泄的表情，在图书馆里翻阅一堆心理典籍后，我总算知道有个医学名词可以形容尹笙的变----恋爱。虽然从未说出口，一直以为，我们这样相处算是爱情，以为他会是我永远的尹笙，为我留一扇门点一盏灯，明白尹笙正在恋爱那一霎，心中要乳化的小鸡穿透心脏，撕拉出若干缕微小的裂痕，隐隐胀痛着。
回家看见冰箱里醒目地放了盒芝士蛋糕，每次尹笙买回我最爱吃的芝士蛋糕，必然有好消息宣布。心中残留一丝侥幸，我笑容灿烂地回眸引导尹笙，今天我收到love letter，不奇怪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回答，你这么可爱的女生，当然有人追求。我夸张地大笑，你也觉得我可爱，为什么你不追求我？尹笙迳自打开芝士蛋糕，惯性地递给我一把勺，言笑晏晏地说吃吧，特地给你买的。你是可爱，但是不好爱，尹笙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我想要的类型。笑容渐渐僵固在我的浅窝里，告白哽在喉头始终说不出口，是谁说如果留不住爱情，请握紧尊严？我听见自己牵强的温柔，回应着说开开玩笑，you are not my cup of tea either。
尹笙说今天蛋糕的芝士和奶油味好象比往常都浓郁，我却食同嚼蜡，细密的冷汗爬出血管纤维，布满我的脸。尹笙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出汗了，是不是天气太热？尹笙关切地询问，一边打开电风扇将出风口对准我。我只是他眼里不好爱的同事，只是他拒之爱情门外的路客，那些我错以为是的体贴细腻，原来只是他的一种习惯。
只用了2天时间，我匆匆搬出龙浩花园，尹笙歉疚地说我没有赶你的意思，何必着急？我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行李厢，言笑晏晏，打扰你一年时间了，怎么好意思再做个加强瓦的电灯泡？
尹笙目送我坐上的士，车子开到街头拐角处，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成渺小的黑点，我咬紧的眼泪，无声爬满了脸。收音机里正在播放郑秀文的歌“如何掉眼泪，自知身份都不对，要决堤没有缺口，就让这苦恋哽于心里”。。。。。。
编辑 慕荣楚楚